來論｜跳出歷史周期率的第一個答案

如何使國家長治久安，永不衰敗，是歷代政治家與知識分子的最關心的課題。在中共成立早期，領導人便已經放眼千秋，探求成就不朽大業的方法。1945年7月，教育家黃炎培到延安考察，與毛澤東會面。席上黃炎培向毛澤東表達了來延安後的感想：「一人、一家、一團體、一地方乃至一國……大凡初時聚精會神，沒有一事不用心，沒有一人不賣力，也許那時艱難困苦，只有從萬死中覓取一生。繼而環境漸漸好轉了，精神也漸漸放下了，有的因為歷時長久，自然地惰性發作……。中共諸君從過去到現在，我略略了解了的，就是希望找出一條新路，來跳出這個周期率的支配。」

雖然眼見中共黨人上下事事用心賣力，黃炎培卻憂慮往後中共能否維持這樣的作風。毛澤東回應道：「我們已經找到了新路，我們能跳出這周期率。這條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讓人民來監督政府，政府才不敢鬆懈；只有人人起來負責，才不會人亡政息。」黃炎培認同毛澤東的說法。在訪問延安的日記中，他寫道：「把民主來打破這周期率，怕是有效的。」為甚麼毛澤東認為「民主」便是破解周期率的答案？我們需要先理解毛澤東的民主觀念。
毛澤東的民主觀念

黃炎培的日記中記述毛澤東如何在解放區實踐民主：「中共軍隊每到一地方，必首先爭取民眾……讓他們自由投票選出他們所認為滿意的人，做這一地方的鄉長或其他公職。軍隊絕對不參加意見，地方政治，就讓這地方民眾去監管。」實際上，毛澤東所推行的民主，不僅是形式上賦權予人民的制度，更是有具體內容的、實質的土地改革運動。

毛澤東認為，土地問題是中國歷代政權興衰的根本問題，解決土地問題是擺脫歷史周期的關鍵。因此，他在農村推行了土地改革運動，以實現農村民主。土地改革運動的第一步是推行土地國有化，使土地成為公有資源，不再被任何人或利益團體據為己有。第二步是制訂土地分配辦法，採取「按勞分配」的原則，按照勞動力多寡將土地配給不同家庭。農民從事生產活動所需要的土地便由國家分配，保障了農民的基本生存所需。第三步是實行農村民主制度，即通過開展選舉、成立農會等形式，讓農民成為農村管理和決策中的參與者。在過程中，農民能夠自行選舉代表，參與農村幹部的選拔和監督。通過土地改革運動，毛澤東實現了土地所有權的公有化，推進了農村的民主化，提高了農民的政治地位，使得農民成為了國家和社會的主體。
用人民監督保持革命初衷

給人民賦權，只是民主制度的一部分。民主的真諦，用毛澤東的話來表達，在於為人民服務的精神。所謂「讓人民來監督政府」的意思，是當政府要作出任何決策時，都要從人民的角度設想，判斷怎樣的決定對全體人民才算有益。換言之，從最廣大人民的利益為出發點，便是任何良好政策或制度之所以是良好的依據；也就是說，人民是國家的主體，「以民為本」就是判斷政治優劣的最高裁判。這種政治倫理觀念，正是馬克思主義中「人民主體論」的重要主張，就是共產黨人「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的初心，也就是新時代「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的奮鬥目標！

毛澤東採納了人民主體論，也就是以「人民監督」為實行之辦法。因為，一個真正為人民服務的政權，自然會力求所有政治行為都與人民利益一致。為此，執政者必須體察人民所需，並掌握人民對政府作為的反應，這樣才可以作出正確的政治判斷。

毛澤東的畢生政治生涯裏，都致力於貫徹人民監督的思想。在1938年中共六中全會的報告裏，毛澤東說：「共產黨員在政府工作中，應該是十分廉潔、不用私人、多做工作、少取報酬的模範。」由此可見，毛澤東認為廉潔是中共的核心價值。中共執政之後，能否繼續保持艱苦創業、清政廉明的作風，關係到黨的生死存亡和國家興衰，是中國能否跳出歷史周期率的關鍵。為了保持黨的廉潔、消除黨內腐敗現象，除了宣導自律和黨內鬥爭外，毛澤東很早便強調人民監督的重要性。要成功打擊腐敗，僅倚賴黨員、幹部、領導者自律是不夠的，治本的方法是要建立健全的人民監督制度。所以中共執政以後，便手民主政治的法制建設。毛澤東一生領導過多次反腐敗運動，實踐人民監督。最典型的例子，莫過於新中國成立之初的「三反」、「五反」運動。這場運動的成功，使中共贏得人民支持、政權得以鞏固，其成功的基礎便是依靠人民監督，讓人民成為國家主體。
堅持初心是先決條件

新中國成立至今70多年。渡過了艱苦奮鬥的創業階段後，中國從一窮二白、封閉落後的古老國度，躍居成為在世界舞台舉足輕重的經濟強國。正因為中共已經執政了一段不短的時間，中國環境也已經好轉，接下來的發展會否如黃炎培所憂慮那樣，政府漸漸鬆懈，忘記革命的初心使命，使中國無可避免的再次步入衰退周期？

作為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人，習近平總書記一直強調堅持初心──為人民謀幸福、為民族謀復興。他在十九大報告提及，只有堅持初心，才能不斷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誠然，隨歷史的發展，黨和國家面臨的環境和任務也在不斷變化；然而，無論環境和任務如何變化，當黨的初心始終不變，才會讓人民監督政府。因此，堅持初心是跳出歷史周期率的先決條件。

再者，經過多年的摸索實踐的經驗，中國的民主制度演變亦總結為「全過程民主」；其中包括了民主選舉、民主決策、民主管理、民主監督等過程。更於2021年3月8日全國人代會上，全國人大及其常委會堅持把「全過程民主」寫入法律。

時至國際風雲幻變的今天，毛澤東當年的答案「人民監督」是否還可以完整無缺的解決應對當下各種問題和挑戰？在十九屆中央紀委六次全會上，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一百年來，黨外靠發展人民民主、接受人民監督，內靠全面從嚴治黨、推進自我革命」。換句話說，單單依靠黨外力量警惕、批評，並不足以跳出歷史周期率，中共更需要自發地更新圖強。於是，在步入新時代、面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之際，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了新的答案，第二個跳出歷史周期率的答案！
何志平
嶺南大學香港與華南歷史研究部研究員
羅進昌
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兼任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