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思而行】有選舉便是民主嗎？

上星期，美國政府為了要孤立和妖魔化中國及其他異見國家舉辦了一場所謂民主峰會，邀請了不少並不民主的盟友，甚至一位因被指破壞選舉制度而被特區政府通緝的疑犯為特別嘉賓。有趣的是，美國哈佛大學差不多同一時間發表了一項涉及超過二千一百名十八至二十九歲大學生的調查，發現超過一半年輕美國人認為他們的民主制度「正遇上困境」或「正在失敗中」。你可能會問，一個過半年輕國民認為是正在倒退或崩潰中的民主制度是否應該在國際間推廣或值得其他地方或國家效法？
美國人對民主制度的質疑

另一個重要問題是美國的民主制度一直沒有大改變，為何國民卻認為民主正在倒退？與此同時，被號稱為全世界最早的民主國家英國也於脫歐公投後備受國民質疑其民主正在倒退。著名英國政治學者葛賴寧（A.C. Grayling）在其最新著作《好的國度》 （The Good State）中便提出一系列對民主制度具深度和批判性的討論。他認為民主不應簡單地與選舉或一人一票畫上等號；相反，西方傳統的民主概念和模式卻存在很多「顛覆民主」（Subversion of Democracy）的因素；例如：一、政客的私心；二、政黨只求掌權和爭取政黨利益的心態；三、掌權政黨的私心，特別是不惜任何手段繼續掌權的野心；四、缺乏權力有效分隔的西敏寺民主模式，特別是行政與立法互相扶持的曖昧關係；五、因為爭取選舉經費而令商界有極強影響力，導致既得利益者持續壟斷政治等等。

葛賴寧提出的，只是現代經濟社會和民粹主義刻畫出來的政治現實；這些反民主的因素，加上一些想憑藉民主幌子而追逐權勢，或對民主一知半解之政客盲目追捧下，往往很容易簡單地被一個選舉制度遮蓋，令人產生有了選舉或一人一票便有真正民主的錯覺。可幸的是，經過脫歐和特朗普，不少人已從這錯覺中甦醒過來。

從一個相反的角度看，沒有西方模式的選舉，是否便必然不可能有民主？其實這便要看民主的定義或目的是甚麼了。假若民主的定義是指適當的民意主導，或以民為本的話，那麼確實在理論上，我們不一定需要選舉，更加不一定需要一個完美的選舉制度。葛賴寧新書的結論便正是這樣，其意思與中國當權的共產黨一貫以來的「為人民服務」宗旨略有異曲同工之妙。
優質民主非靠一種選舉制達到

也許答案是沒有絕對的。追求民主的人尋找的是一套合理和符合廣大市民利益的政治理想。條條大路通羅馬，這理想可能從不同的制度和方法也可達到，但肯定的是，優質民主不會是單靠一種選舉制度或單靠一套精英制度便可達到。一個良好的選舉制度還需要其他符合民主原則的配套補償不足，甚至互相制衡。沒有完善的選舉制度的話，可能需要在其他符合民主原則的配套上更加努力。著名英國首相邱吉爾便曾說過：「民主是最壞的管治模式，所有已嘗試過的模式除外。」我仍然相信民主是想像中最好的政治制度；但更好的政治制度也必須隨着時代的改變而不斷改善。美國身為一個有悠長民主制度歷史的國家不但不自我檢討如何改善現有的民主制度，反而以之作為一種排除異己的政治工具，不但辜負了建國父輩的心血，更污辱了民主的名聲。這種反民主之卑劣行為，恐怕難逃歷史批判。
湯家驊
資深大律師
民主思路召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