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見情真

「中國水墨畫，追求精神的寄託，在似與不似之間，畫的是自己的心，不是真實的世界……」水墨畫大家林天行說，我頓時感悟為何他在2003年沙士之後，醉心於荷花，到2019年發生反修例事件，他不再畫荷花了，改畫菖蒲。於揮灑水墨之間，筆下流韻之際，以畫說心，與時代互相呼應。

當代著名水墨畫家林天行曾說：「當我想以一個字表達人生，我找到了『荷』。」西方有莫奈的蓮池，東方有他的「天荷」，互相輝影。與印象派捕捉瞬間光影之間乍現的情感不同，林天行探索中國墨彩與宣紙的可塑性，「西方用畫布，可以承受油彩的重，但宣紙輕而薄，未能載起，不斷加墨彩，紙濕透會爛，效果也俗……」

經過苦心鑽研，無數次嘗試，終於有突破，「我等待乾，一層墨彩乾了，再上另一層，每一張畫十多層的色彩重疊，保持通透，一張畫包含多層次的色彩，最後呈現眼前的，是重重墨彩交錯之絢麗，綻放荷靜中之極美。」

為何沙士之後繪荷？「2003年沙士，人面對生命的挑戰，我畫荷，也是我的追求……中國人千百年來歌頌荷，佛教以荷為象徵，荷代表生生不息，給人勇氣。」我在重疊色塊組成的荷池當中，感受到他的心意，荷的純潔、嫵媚、溫柔、婀娜多姿，讓他傾情；荷的淒苦、哀怨、悲愁、楚楚動人，讓他憐惜；荷的勇敢、堅韌、頑強、生生不息，讓他傾心。讓林天行如癡如醉的荷，到2019年，他畫不下去，「每一天都是噪音、爭拗、衝突，不開心，我不能畫寧靜的荷。」及至2020年1月，新冠肺炎疫情襲港，「人禍未完，天災又至，全城陷入恐慌，我不能再開心畫畫！」此際，他憶起荷的良伴──菖蒲，「走遍香港水澗，畫荷花必遇菖蒲，它生長在水清之池，旁必有石，遠離雜亂的環境，十分高潔也崇高。」

中國歷代文人雅士愛菖蒲，書齋裁小盤以明志，「菖蒲是中國四大名草之一，形態筆直，恍如利劍，代表風骨，也寓意斬妖除魔！」他捨棄色彩，只沾水墨，紙上濃重墨染，恍若無盡頭的深沉，但在菖蒲交錯的形態之中，忽現留白，如靈光閃現，漆黑的隧道終又盡頭，給人對未來懷抱無限的希望，這是林天行現代水墨畫的尋覓與發現，也是他以畫對時代的精神所託，令我共鳴。在6月28日（一）開始舉行的《墨墨涓流》展覽，多位中國水墨畫大家聯展，包括林天行，大家會從他們的墨中發見真情。

文：劉國業

圖：林天行
劉國業，新聞從業員，酷愛表演藝術，常穿梭於各大場館，以文字記下觀賞感念，回味接近真善美的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