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学林|传统(上)
2022-03-31 14:26
人大了,竟然愈来愈走向传统,这是我始料不及的事。所谓走向传统,体现在仪式上,也体现在性灵上的诉求。记得曾有长辈责怪我新年没有登门拜年,言下之意大抵觉得我是念中文的,多少也懂得这些礼仪吧!事实上,年少时的我不是不懂,只是不太愿意。这里说的不太愿意,当然不是不尊重长辈,而是觉得仪式真的只是徒具表面,自己不愿意沾上繁文缛节。记得某年年假,我还主张开年饭不可不办,但一定要创新。
谁知过了几年,自己办团拜,也许是创业了,更多兴许是人长大了,心底里对于传统某些意义有了新的看法,觉得与「尊重」挂上了关系:某某怎么没有来拜年呢?某某怎么没有送上祝福呢?亲手递上红包,然后收到亲口的贺辞,彷佛在疫情的反覆下,有了「喔,原来你在,还过得不错」的念头,而念头坐实之后,才算圆满了一件事。
中国传统讲长幼辈分,读书时我总觉得那些教科书上一身长衫、坐在庭院横木长椅的「长者」,既迂腐又恃老卖老,但到了人生有些历练的年纪,终于明白那些「长者」的心态,传统精神的束缚能将一些你希望见到的人带到跟前,让你亲眼看到他们的成长,还让你感受到自己的人生历练值得尊重。讨红包的「讨」,毕竟有点贬意,但双手接过祝福,即或再言不由衷,即使只为了「钱」,但传统造就的联系、仪式规范的情感,还是牢牢地黏合了一个又一个群体。
同时,我低估了自己作为老师的心理包袱。家中团拜,旧生满桌,有些煞有介事准备贺年礼物,有些携同相恋的另一半,或是事业有成、或是转了学系、或是谈婚论嫁,而自己作为老师的安慰感又远远大于一切,旧时老师说桃李满门,那时我觉得所谓「一门之见」其实就是守旧、就是拘泥,今天才知道,一门其实是旧生坐满一室之门,那满足感旁人难以理解。
至于性灵层面,大抵是宗教信仰的改变。小学是基督教学校之故,又因为中学同学多有教徒,有段时间觉得耶稣是讲道理的「人」,也许还因为觉得西方宗教高级灵验一些,祈祷成了自己小时候心灵的对话出口。
林溢欣
作者为香港中文大学中文系哲学硕士,中文科补习名师。
文章刊于《星岛日报》2022年3月30日教育版专栏「学与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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