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油價殺局 危機未解

上周五港股回吐145點，美股杜指則回升260點。市場整體窄幅上落，港股反彈完一輪後，正處於調整階段。由於美股調整幅度不大，令人擔心美國還有一浪回調，才能完成這次調整。

近期油價暴跌成為市場焦點，特別是上周一紐約5月期油跌到每桶-37.6美元，令那些追入撈底的投資者重創。買期油的一般投資者不多，而在內地發展出一種叫「原油寶」的理財產品。一般炒原油期貨的人要先放低5%至10%按金，原油寶產品按金要100%，等於無槓桿買原油期貨。

轉倉太遲 食到應晒

內地有多間銀行，包括中行（3988）、工行（1398）等都有推出原油寶產品，在油價上升時，她們大做宣傳鼓勵投資者，特別是有駕車用油的，買原油寶作為油價上升的對沖。雖然原油寶沒有利息，但油價上升時有資產增值效果。一般購買原油寶的投資者，以至那些炒原油期貨的投機客，都會認為油價最多只會跌到零，買原油寶最多只會輸清本金，但上周一期油收報-37.6美元，便變成一個殺人陷阱。

當晚油價跌近零的時候，因為以為跌到1美元樓下已經輸少贏多，便吸引大批投資者大手買入原油寶，誰知油價跌到深度負數，由於不能即時補倉，馬上被殺倉，虧損鎖定在-37.6美元。投資原油寶的人投資幾萬元，結果不見幾十萬元。

這件事在內地引起軒然大波，現時有700多名中行原油寶客戶集體起訴中行。至於為甚麼只是中行被投訴，其他銀行甩難呢？據聞內地其他賣原油寶的銀行，已在較早時把5月合約轉到6月，沒有受到5月合約近結算時暴跌至負數影響。內地原油寶風波涉及金額過百億元，不知道最後會如何收科，相信多多少少會與監管機構，如何判斷事件責任有關。

負數報價 可再出現

這件事會對中行股價造成壓力，中行A股跌得比較厲害，中行H股則跌得比較溫和，上周五跌0.3%，收報2.86元。如果事件繼續發酵，要小心中行會插穿一年低位2.71元。

今次負油價風波，其中一大原因是油儲設備飽和。由於新冠疫情嚴重，加上產油國減產數量有限，令大量石油囤積，把現有存儲設備逼爆。在實物交收的期貨市場，買貨者就算不用付錢買油也要儲油，在儲存設施緊絀時，也是一筆很大開支，這就是市場解釋負油價出現的原因。

但出現負報價的更直接原因，是芝加哥商品交易所在4月15日突然改寫交易程式，容許有負價格交易。在此之前，報價系統不容許報價出現負數，期貨交易價格最低只會跌到零。即使倉儲不足，買貨者在本月期油合約到期，將會收到石油，但找不到倉儲，惟有不接貨，便會出現違約情況，沽貨者可以向他們追討損失，但這不會出現負報價，只會產生交易上的訴訟問題。

瑞穗估計 可負一百

打官司可能一打就是兩三年，買入原油不能馬上接貨，要找數也是後話。但當交易系統容許負報價後，油價便可以馬上出現大幅負值，引起市場很大恐慌之餘，也產生出兩個問題。

第一，以後可能再會出現負數。高盛估計，由於倉儲設備不足，近月原油期貨可能又會出現負數，日本瑞穗證券更估計期油價格可以跌至每桶負100美元。瑞穗董事總經理保羅桑基說：「上星期期油報價相當糟糕，下月合約下跌可能更糟糕。原因是儲存能力不足，目前有4000萬桶石油正從沙特運往美國途中，這批石油可能於5至6月到達，將會逼爆油倉，令6月期油跌至每桶負100美元。」聽到瑞穗的講法，真的嚇到腳軟。

第二，投資者對買期油興趣大大減低。油價不但會跌破零，還可能會出現深度負數，買期油可能會輸身家，投資者不敢買期油，對油價自然造成壓抑作用。

究竟今次油價暴跌，誰是贏家呢？除了期油沽家外，很明顯是俄羅斯和沙特。她們是這場油價暴跌的大導演，雙方「扮打交」拒絕大幅減產，觸發油價急挫，其後應特朗普要求決定減產，但進行得相當遲緩，令美國油倉逼爆。她們的目的其實很明顯，就是要令美國大量頁岩油油商破產。有研究估計，如果油價維持在每桶20美元至今年年底，將有140間美國油公司破產。由於市場受期油出現負數的驚嚇，相信不用等到年底，情況只須維持三個月，恐怕將有百多間美國油公司要執笠。

侵侵唔郁 極之古怪

至於最大的受害者，除了美國油公司外，就是共和黨的美國總統特朗普，油商和軍火商是共和黨背後最大支持者，石油公司慘遭殺戮，等於斬去特朗普的手臂，但奇就奇在特朗普好像毫無反應。在2008年美股暴跌時，美國政府當時差不多叫停所有會令股市暴跌的機制，包括暫停美股沽空。沽空是一個行之有效的交易方法，美國政府一聲令下說停就停。不過對於這次突然改變、直接令到油價出現負數的交易系統（先不理會芝加哥商品交易所突然這樣做，背後有沒有被人收買），特朗普只須一聲令下，絕對可以叫停芝加哥商品交易所的負報價機制，要機制回復原狀，不能以負數報價，但特朗普對事件卻不哼一聲，好像看不見一樣。

特朗普平時對甚麼事情都要管，但對會油價負報價機制卻不聞不問，令人嘖嘖稱奇，相信只有兩個可能。第一，特朗普「蠢到上心口」，整天說關心股市，又不希望油價下跌，但原來不知道可以叫停暴跌方法。第二，是他不敢得罪他幕後的老闆普京。有傳俄羅斯在2016年美國選舉總統時，暗中幫助特朗普上台，如果傳聞屬實，特朗普不敢得罪普京，也並非甚麼難以置信的事情。

美國油商 加速執笠

油價是否會繼續跌呢？我認為主要變數還是要看美國油公司執笠速度。如今恐慌性下跌，可以快速令數以百計美國油公司執笠，那麼油價跌勢未必會維持很長時間。無論是沙特或俄羅斯，只要大量減產就可止住油價跌勢。因為石油始終是一種投資商品，當油價跌得太殘便會反彈，而且會彈得很驚人，問題是有沒有因素觸發其反彈而已。在俄羅斯和沙特打假波減產下，便沒有這些因素，若她們動真格去減產，便有很大機會觸發油價真正見底反彈。

目前狀況是，在短期（三個月內）而言，油價還可能暴跌，甚至真的跌到負100美元，嚇到你腳軟也不出奇。不過，如果美國油公司執得夠快，油價之後就會穩定下來。當然，如果特朗普出招硬挺美國油公司，例如撥出大筆貸款，不讓她們執笠，這場油價暴跌風暴，可能會延長一段更長時間。

在這種環境下，原油ETF會很難搞，例如三星原油期貨（3175），由6月轉倉到9月遠期合約，表面上暫時不會受近月合約大插影響，但由近月轉倉到遠期合約，等於遠期合約比近期合約貴近一倍，轉遠期合約會減倉近半，股價亦馬上跌近半。如果油價低迷要維持三個月，三星又再由9月轉倉去12月的話，基金價格可能又要腰斬。市傳三星的5月倉還未完全拆清，可能要蒙受重大損失，這樣投資者就更慘啦。唯一慶幸的是，買ETF不會變成負數，要沾手原油期貨ETF，要做好最後可能「渣都無」的心理準備。原油市場未來還會風高浪急，油股可能還會面對第二波衝擊。

新冠疫情的確會對石油使用帶來深遠影響，特別是航空業和運輸業，都不會即時復甦。現時有很多公共衛生專家表示，大家可能全年都要戴上口罩，做好與疫症長期作戰準備，在要長期對抗疫情下，環球旅遊和商務交通會長時間大減，對用油衝擊可能會較想像中大。

總括而言，油價短期危機未解，但長期如兩、三年，油價很難會維持在20美元低水平，因為除了沙特之外，俄羅斯和美國開採原油都要蝕錢，油價長期持續低迷，會造成大面積停產和大量油公司執笠。大量供應減少，而需求逐步回復，油價也會逐步回升。或許油價回升到每桶60美元，在短期內不會出現，但在疫情後回到30美元以上應該不難，不過過程會相當血腥。玩期貨這些衍生工具，隨時可以攞人命，大家務必小心。（陸羽仁）

全文刊於《頭條日報》「金融High Te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