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的點評】逆市之時要作為

　　打從上世紀九十年代起，在麥高樂當財政司的年代，我作為傳媒經常拜訪位於壽山村道的財政司官邸。歷任財政司喜歡用飲茶的輕鬆方式推銷理財哲學。回歸前，香港經濟急速增長，累積大量「尷尬」盈餘，做財政司相當容易，只要想在甚麼地方派錢就可以。回歸後，香港經濟步入高原地帶，再加上出現財經和政治衝擊，做大掌櫃，沒那麼容易了。

　　在梁錦松當財政司司長年代，二○○三年遇上「沙士」，他「落雨收遮」，在經濟轉差時，計劃削減公務員工資百分之四點七五。在公佈預算案前夕，他把完全停止派糖及減公務員人工消息告訴我的一幕，記憶猶新。當時覺得這種在經濟滑落時減薪的順周期行為，恐不會有好結果，結果不出所料。

　　時光飛逝，香港二○一九年先經歷黑暴衝擊，去年遇上世紀疫症，經濟重創。雖說環球開始接種疫苗，經濟今年可望改善。政府預測香港GDP會由去年萎縮百分之六，變成今年百分之三至五的正增長，但小市民依然感覺冰涼，期望政府救濟。這是一個「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局面，一方面經濟下滑，需要政府有逆周期措施支持，另一方面政府財政緊拙，水頭有限。政府去年大量派錢，雖然股票交易印花稅收入超預期，令到至三月底本年度赤字由原估計三千億元下降到估計二千五百七十六億元，但等同一年消耗四分之一財政儲備。財政儲備剩下九千零二十七億元，等於政府儲備由二十三個月的政府開支，下降至只有十三個月。在這環境下，政府派不派錢？怎樣派？如何支撐經濟，都極之頭痛。

　　財爺的預算案，簡單總結，有幾方面措施。派糖方面，繼續推逆周期措施，最大一招是派消費券，向年滿十八歲合資格港人，每人派五千元電子消費券。此舉雖不及去年派一萬元現金那麼豪，但等同現金津貼。派消費券有一石二鳥作用，幫到市民，亦幫到企業，估計有七百二十萬市民及商戶受惠。市民收消費券雖不及收現金那麼爽，但消費券可以推動消費，有助經濟。另離港人士難以用到，資源可集中支持本地人。

　　據說過去政府內部有很多官僚考慮，認為消費券難以實行，今次衝破障礙，這個態度值得支持。預算案雖沒有公屋租金津貼，仍有電費補貼、退回住宅差餉及綜援多發半個月等。派糖雖減少，但較能聚焦於較多本地受惠者。在赤字高企、預計來年還有赤字一千零一十六億元下，這次派糖，應可收貨。

　　至於失業問題，工會一直要求派發失業救濟金，這是一重大財政缺口，易放難收。現時，長期失業者可領綜援，但如果再加上失業救濟金的資助類別，在經濟環境惡劣下，政府每年新增開支會相當驚人。如今政府拒絕發放失業救濟金，取而代之推出失業貸款計劃，由政府百分百擔保，銀行向失業者貸款最多六個月工資，上限八萬元。貸款者只需支付年息一厘，如在五年內全數歸還，還可收回利息。這是政府最大槓桿做法，以一般信用卡的違約率大約百分之五計，政府擔保總額一百五十億元，估計支出只是七點五億元。另外，失業貸款計劃不止是資助低階層，中產也可受惠。八萬元不算多，但是及時雨，遠比用信用卡貸款要支付二十厘以上利息好很多。另外，政府亦花六十六億元開設三萬個職位，亦會放寬申請綜援的失業津貼門檻，有針對性的紓緩失業問題。

　　預算案也有逆市加稅措施，將股票交易印花稅由百分之零點一加到百分之零點一三，以及增加汽車的首次登記稅。逆市加稅，會被人罵，但香港百業蕭條，獨旺炒股。政府只加了零點零三個百分點的印花稅，對於現時股票動輒有百分之五至十上落，股民照例還會罵，但對他們不是很大的負擔。

　　總體而言，財爺要在這種無油無鹽環境下煮餸，這個大廚不易為。而財爺要推消費券和失業貸款，聞說政府內部也有很多不同意見，他花了很大工夫才令政策出台，預了會惹起很大爭議。但正如習主席說的：「為官避事平生恥」，當官若如以前一些財爺一樣「hea住做」，只知蕭規曹隨，不做不錯，搞高民望。這個財爺願意做事，不怕捱罵，逆市要有作為，又是另一種形態。我們期望特區有更多肯做事的官員，推動香港改革向前。

盧永雄

原文刊於《巴士的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