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故事|與自然災害共存

2022-05-16 00:00

地震預測難度很高,四川汶川大地震就造成近七萬人罹難。
地震預測難度很高,四川汶川大地震就造成近七萬人罹難。

筆者教學和科研涉及的領域很多都和自然災害有關,而我在美國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修讀博士學位時,上的第一堂課就是地震學。因為大學位處活動斷層之上,每年都要做地震演習。有一次在上課中途發生地震,全班同學竟沒有一個按指引躲到枱底,反而一窩蜂地跑到大樓內的地震站,圍着地震儀觀察指針跳動的情況。回想起來,這實在離遵守規則有段距離。

回到香港大學工作那年就發生了西環觀龍樓塌擋土牆,以及翌年在柴灣和深灣的兩宗大面積山泥傾瀉事故。之後,政府土力工程處開展了一項用地球物理學方法去勘探斜坡穩定性的可行性研究,利用地震波、電阻率、探地雷達和電磁法等技術去檢視斜坡的狀態,筆者亦有參與這項研究的規劃工作。在當時來說,這是一個劃時代的研究項目,研究成果更大大深化了工程界對地球物理學勘探技術的認知和應用。
地貌變化可瞬間完成

一九九九年台灣集集大地震發生後數天,筆者已身處震區觀察地震造成的地貌變化。這個地震誘發了數萬處山泥傾瀉,其中在九份二山一座近五百米寬的山坡滑行超過了一公里,山體高度也降低了近四百米。在近台中的大甲溪,地體沿着橫跨溪流的斷層迅速提升,在四十秒之內造成了一幅五米高的瀑布。由此可見大地地貌的變化,不一定如教科書所述是個經年累月的緩慢過程,而可以是瞬間地質運動的結果。

二○○四年發生在印度洋的南亞海嘯,導致二十八萬多人喪失生命。事後,香港地方志中心編審委員會首席召集人李焯芬教授和筆者參加了中國地震局召開的特別會議,商討在南中國海建立一套類似太平洋海嘯警報系統的預警機制,避免慘劇重現。其中有一個相關的研究課題,是要檢視歷史上發生在華南地區的海嘯事故。筆者和一位研究生從最原始的文獻中追溯歷史記載的海嘯事件,並在《同安縣志》發現一九一八年一次海潮現象的記載:「正月初三日,地大震,海潮退而復漲,漁船多遭沒……」這段記載印證了海嘯來臨前的大潮退現象,也是海嘯來襲前的重要先兆。

二○○八年筆者和幾位法國地質專家合作研究四川龍門山的地殼結構,研究剛結束,儀器也運回法國,就發生了汶川八級大地震,而且震央剛巧落在我們研究範圍的中心區。之後我們立即重啟野外調查工作,研究該次地震對地形和重力場造成的變化。據筆者所知,地震專家們其實在地震前曾評估過龍門山地區的地震風險,當時的結論是這地區會發生大地震的機率不大,豈料不到數月便發生了這次在中國自唐山大地震以來傷亡最多的地震,由此可見預測地震難度之高。
生物大滅絕不止一次

跟筆者科研範疇有關的最大災難,是六千六百萬年前中生代末期的恐龍滅絕事故。筆者博士論文的指導老師Walter Alvarez教授及其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父親Luis Alvarez教授,根據他們在意大利山區岩石中特殊元素含量的研究結果,提出了隕石撞擊地球導致生物滅絕的理論。當時筆者的研究論文,是利用古地磁的方法去對比意大利多處岩石剖面的年齡和沉積環境。該次隕石撞擊,引發了在撞擊點的超大海嘯、全球性地震、大規模的山火和酸雨現象,更讓地球經歷了近六個月不見天日的寒冬,及隨後數十年的溫室效應,最後導致食物鏈完全斷裂和生物大規模滅絕。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這是科學界一個廣受關注的議題,但這次並不是地球歷史上最大的災難,在二億五千二百萬年前古生代末期的另一次災難,曾導致全球八成生物集體滅絕。當時加州大學的研究團隊派遣筆者和另一位研究員,到南京市郊該生物滅絕界綫的標準剖面去採集岩石樣本,嘗試在樣本中尋找隕石撞擊的證據。

以上的經歷讓筆者深深的體會到地震、海嘯、山泥傾瀉、隕石撞擊等自然災害,既難預測,也不能駕馭。我們可以做的只有加深對各種災害成因和風險的認知,為突如其來的驟變作好準備,減少傷亡。
陳龍生教授
香港大學附屬學院校長
香港地方志中心編審委員會委員
《香港志》—《自然環境卷》及《自然資源與生態卷》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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