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本海默｜原子彈之父罪與罰
2023-08-03 00:00 
基斯杜化路蘭新片《奧本海默》，「原子彈之父」羅伯特奧本海默（斯里安梅菲飾），與情人珍塔洛克（科倫絲佩芝飾）一夜纏綿，期間她看到書櫃中一本梵文書，好奇這位博學多才的物理學家竟連梵文都會，更着他一邊朗讀經文，一邊歡好，大概在她眼中，男伴讀梵文時十分性感吧。奧本海默當時讀的，是古印度哲學詩《薄伽梵歌》著名一句：「現在我成了死神，世界的毁滅者。」
《薄伽梵歌》出自古印度兩大著名梵文史詩之一，也是世上最長史詩的《摩訶婆羅多》，藉着神明黑天和戰士阿周那的對話，展開一場關於正法、真理、公義、生死、自由等思辯。早前本地劇場導演鄧樹榮，以非傳統劇場敘事方式，把詩化內容難以一一視覺化的《薄伽梵歌》搬上舞台，藝高人膽大，引起關注。
說回《奧本海默》，現實的奧本海默的確自學梵語，也曾提到自己會從印度教文本汲取靈感。相信那幕床戲只是基斯杜化路蘭的穿鑿附會，也因為把印度人視作聖潔的《薄伽梵歌》與情慾扣連，在當地引發爭議，被批評是對印度教的攻擊與侮辱。
這句經文在電影後段再被引用，當奧本海默發明的原子彈第一次爆炸後，他口中念念有詞：「現在我成了死神，世界的毁滅者。」該片受到普立茲獎獲獎著作《American Prometheus》啟發，普羅米修斯加上《薄伽梵歌》烘托，突出了奧本海默人性、神性一體的特質。
祈求救贖
《奧本海默》後段有頗長篇幅寫出懲罰與救贖，譬如奧本海默公開反對研發氫彈，不遺餘力遊說國際社會對核能進行管控，也默默承受不公平的聽證會，遭大挖婚外情、與左翼聯繫等瘡疤、被昔日戰友指控，也無動於衷。說穿了，備受道德責備的他，祈求藉着被外界以至自我懲罰，得到救贖。別忘了，普羅米修斯從眾神那裏偷了火種，帶給凡人，宙斯遂懲罰他，在高加索山脈的荒原上，定期被一隻老鷹啄食肝臟。奧本海默或許早料到有此一天，愛因斯坦（湯康迪飾）不是早作提醒，對方正要開始經歷他所經歷過的一切。
奧本海默不是神，充其量只是神人，命中注定創造了一塊舉不起的石頭，因而展開了矛盾而曲折的心路歷程，最後坦然接受罪與罰。《奧本海默》不是一部刺激緊湊、充滿華麗視覺元素、驚心動魄爆炸場面連連的娛樂電影，相反閱讀門檻甚高，觀眾不必期望看到另一套《潛行凶間》或《星際啟示錄》，入場前請先做好被深奧物理學資訊、錯綜複雜的人物關係、跳躍式非直綫敘事等「大爆炸」的心理準備，欣賞可能是他最有悖論性和思辯性的電影作品。
文：黃子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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