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肇弘 – 《偶然》重遇｜曾幾何時

每次看舊港產片，往往感嘆我們太缺乏「保育」意識了。好像最近重溫《偶然》，才不過1986年的電影，張國榮、梅艷芳、王祖賢及葉童，星光熠熠的卡士，然而可能因為版權等種種問題，如今網上僅流傳畫質欠佳的版本，實在教人泄氣不已。之所以選看這部舊作，主要是衝着導演楚原而來。很好奇做了那麼多年「片場動物」的他，脫離大片廠邵氏的庇蔭後，如何適應外面急速的變化？尤其面對的是演藝事業如日方中的張國榮與梅艷芳，這個跨世代組合能夠擦出甚麼火花？

楚原雖然自嘲走出片場後便不懂拍戲，但他仍然很懂得運用明星的魅力。《偶然》形式上有點像當時電視台開始流行的音樂特輯，用上不少張國榮的歌曲串連故事，更大手筆到巴黎等地取景。張國榮演回當紅歌手，比他跟鍾楚紅、張曼玉在無綫合作的音樂特輯《日落巴黎》還要早。今天看來，最珍貴是片首與片末張國榮首次在紅館開個人演唱會的片段，不過當中楚原以假亂真，如片首一幕講寂寂無名的梅艷芳，因在台上替張國榮伴舞而結緣。

《偶然》刻劃張國榮周旋於三個女子的愛情經歷，最富戲劇性是他發現戀上父親的情人王祖賢後，不惜拋下一切遠走他鄉，落難時又結識了越南難民葉童，釀成愛情悲劇……在當時香港電影一片動作喜鬧的潮流下，《偶然》走回「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文藝腔，難免顯得不合時宜。張國榮的自戀多情，一如楚原粵語片時期的藝術家角色，忽發奇想，如果《紫色風雨夜》、《冬戀》等不是由謝賢主演，而是交給張國榮擔綱，又會是怎樣的一回事呢？

三個女主角中，以葉童的薄命紅顏最突出，相比之下，梅艷芳演大陸新移民無疑有欠說服力，但她自有強大的偶像氣場。想起《梅艷芳》裏，張國榮與她成名之初惺惺相惜，《偶然》也刻劃了兩人的互相提攜，由張國榮帶挈梅艷芳登台一曲成名，到最後卻全靠她鼓勵，才重新站上舞台，「人唔可以做一半，歌亦一定要唱完。」怎會想到現實中，梅艷芳也將這句對白身體力行，以堅毅無比的生命力在台上唱到最後一刻？
文：曾肇弘

圖：網上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