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翔流水帳|走進周紫羚畫中的完美世界

2021-12-02 00:00

周紫羚把心目中理想的、整潔的、完美的狀態,藉着畫布,投射出來。
周紫羚把心目中理想的、整潔的、完美的狀態,藉着畫布,投射出來。

《Hidden》
《Hidden》

走進周紫羚的個人展覽《另一面》,一幅幅風景畫,工整、平靜、準確,達到某種平衡與極致,也彷彿叫人闖進時間凝固的異世界之中,「我畫的畫,跟我的形象很不同吧?人家總以為我是畫漫畫的。」眼前的周紫羚,染了一頭藍藍紅紅的髮,身上一襲白裙,的確似是創作同人誌、進出動漫展的常客,甚至是脫胎自漫畫中的少女,「其實我很愛整齊。」她筆下的「異世界」原來真有其景,只是香港周遭往往凌亂沒秩序,叫她皺眉,「很想自己『人肉Photoshop』,畫出整齊畫面。」如此創作動機,妙矣。

周紫羚帶筆者來到她的「寶林街市」、「九龍灣地盤」等地──請恕我都加予引號,因為畫面跟實況不盡相同,觀者幾乎都認不出本來面貌。「原景的水管是『亂來』的,牆壁油漆剝落,我繪畫時加工了不少。」她走到街上,左顧右盼,豈不看甚麼都不順眼?她笑着點點頭,又想了想,修正言詞:「應該說,本來設計,可以是一幅整齊乾淨的畫面。」

整齊固然是主調,但她理想中的畫面,卻又有些微變化,好像《No Entry》鐵欄上柔弱如絲的紅色的漆,照道理,不應該保留,「我的原則是,七成齊整,三成保留原有的質感。否則真是太平淡。」又如《日光》,地盤情景明明凌亂不堪,既打樁機又泥堆,卻都成了畫面主體,刪去的是後方的屋苑,「即使亂,我會想是由我安排出來。又或者說,屋苑對我才是當中最亂的東西。」她笑說,篩選準則難被理解,有時筆者問她為甚麼畫這個不畫那個,她解釋不了,索性一句「唔識講」交代,卻又能表現她內心的複雜。

除了香港,她還帶觀者來到「日本」,她筆下的「高野山」,一地墓碑,爬滿青苔,「有點自由發揮,我沒有畫過這類型的畫。」畫中樹枝更是人手刺繡上去的,她笑說,比畫一條啡線好看得多,然後不忘自嘲:「我就是喜歡做這些很細微,但未必叫人察覺的事情。」

展覽中,她的「動物園」新舊對照。舊作為2017年的《Background》,新作是今年的《Hidden》,前者以藍綠啡為主旋律,後者黃紅交集,抹上粉藍,鮮亮柔和得多,跟她本人的幻彩形象頗為呼應,「從前不太夠膽畫得那麼鮮艷。」

她創作了那麼多風景畫,當中最難處理的,是草地和樹葉,「真的很難畫得整齊」,不是大幅省減,便是把枝頭禿了,也總是在風景畫上建築物。

展覽中一面牆掛的不是畫,而是鏡子似的混合媒介作品,鏡上有肖像畫,有的畫了人物的正背兩面,配合鏡子,宛如人物在照鏡一般。她畫的全是身邊人,就連她的醫生都有分,也有自畫像,反倒是風景畫往往不見人影,或僅瑟縮一角,「一直以來,我畫風景畫和肖像畫都分得很開。」

通過手與筆,為原景「修圖」,把風景物事重新組裝,追求整齊、平衡、完美,創作動機這麼樣,或跟潔癖有關。

周紫羚不諱言有嚴重潔癖,需要看醫生,定時服藥,「嚴重時會洗澡許多次,又會不停打掃、洗衣服。」她難以跟人握手,上餐廳時希望能清潔所有將會使用的位置;她的家居是白色的,需要家具設有輪子或腳子,「因為需要看到地板。」影響生活?「我不覺得影響到自己,但知道影響了身邊人。」

藝術創作也是藥,把她心目中理想的、整潔的、完美的狀態,藉着畫布,投射出來,「有時是紓緩了,有時卻嚴重了,因為要處理乾淨、細節,是很麻煩的事。」

而香港正正是彈丸又混雜之地,給她諸多創作靈感,「執一執就會很漂亮」,筆下便是她自主掌控的完美。如果某地某處,本來便太完美,「我就不畫了。」

現實沒得「Photoshop」,創作可以。還是創作最美。

文:黃子翔

圖:黃子翔、Gallery EXIT



《Coda》

《Coda》

《Shadow》
《Shadow》
展覽中一面牆掛的不是畫,而是鏡子似的混合媒介作品。
展覽中一面牆掛的不是畫,而是鏡子似的混合媒介作品。
周紫羚筆下作品都是真有其景,通過手與筆「修圖」。
周紫羚筆下作品都是真有其景,通過手與筆「修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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