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60歲科舉考生中榜見當時教育的弊病

2024-07-12 14:00

今屆文憑試將於7月17日放榜，大家或許不會身同感受，但相信亦曾為了取得佳績升讀大學而感到很大壓力。古人有云：「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早在隋代，已有科舉考試制度選出才學兼優者進入官場，加上「學而優則仕」的觀念根深柢固，使得讀書人一旦落第竟似一事無成，壓力也大得令古人發瘋。今次就借吳敬梓《儒林外史》中一名六十歲童生的故事，和大家一同思考學習的意義。

六十歲老童生見盡人情冷暖

古代和文憑試一樣並非「一試定生死」，落第後還可以繼續參加，所以有不少人年過三、四十，都能與一眾年輕考生一同進試場。只是隨着年紀漸長，意氣風發的年輕人也漸漸變成遭士人奚落、市井小民輕蔑的老頭子了。在《儒林外史》中，就有一名一生都在童生考上進士的道路上的六十歲老頭——周進。

所謂童生，即相等於現代的小學生。這名六十歲的「小學生」一直考不上秀才，不能「小學」畢業——秀才還只是士大夫階層中的底層，雖然能免除差徭、見知縣不跪、不能隨便用刑，但是沒有秀才，就不能考鄉試成為舉人，沒有舉人就不能考進士，不能獲得為官的「入場券」。於是，周進一直都飽受嘲諷，甚至被年輕的秀才與舉人多番羞辱。

福州文廟曾是古代祭祀孔子和進行入學教學的場所，現時已被列為第六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福州文廟內部

自尋短見幸得貴人相助

一次，周進在省城經過貢院（鄉試的考場），成功哀求他人帶他進貢院看一看。誰知一看，便悲從中來，赫然撞上考生考試或用以睡覺的號板，自尋短見。幸好，周進只是輕傷昏倒了一會，而當他在貢院前的茶棚子醒來時，一眾商人得知原委，便一同借錢給他納監，讓他可以不用考取秀才，繳款以獲得進場考鄉試、考舉人的資格。周進是有實力的，因此他雖然考不到童試，卻以監生身分在鄉試中一試中舉。

自此，周進一帆風順，中進士，做御史，又成學道、國子監司監，能管理當地的教育事務。而從前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態度自然截然不同了。

港保良局歷史博物館中座走廊內的其中兩對石刻對聯，是由中國史上最後一位科舉的榜眼朱汝珍所書。

另一童生中舉喜極竟成瘋

周進深明科舉考取功名之苦，因此他立志「須要把卷子都細細看過，不可聽着幕客，屈了真才」，期間發現了另一名與他經歷相似的五十四歲老童生——范進。當時，周進作為主考官，抱着給范進一個機會的心，把他的試卷翻看三次，遂確定他有別人難以一眼看清的大材，因而給了他第一名。後來，范進得以參加鄉試，終於高齡中舉考到第七名。

周進在故事開初受盡委屈尋死，而范進在得知中舉佳音後，則驚喜得瘋掉了，拍着手傻笑着在街上亂跑，可見科舉給他們的壓力。他們二人都看盡世態炎涼，亦曾深受科舉制度的荼毒。吳敬梓就是藉由《儒林外史》，諷刺科舉本應撇開門閥之見，讓朝廷提拔賢德之人，後來卻竟讓有志有才者更難出頭，助長了有權有名、卻無實無德者的氣燄。

君子坦蕩蕩無關功與名

大家可能覺得苦讀數十年不果的周進迂腐，不懂變通，要不是幸得貴人（商人們）相助改寫命運，只得一生受苦。可是，在周進潦倒時，見低者踩的那些自恃有才者才更令人氣憤。周進位居權重之後，非但沒有因而自傲，反而成為范進等讀書人的「貴人」。這其中自有同病相憐之故，但亦可見讀書人的風骨。

古時平民沒有官立學校，亦沒有劃一的學習標準，學生不一定能遇上可授其學業的老師。早在周代，《禮記．學記》就有諷刺當時教育的弊病：「今之教者，呻其占畢，多其訊，言及于數，進而不顧其安，使人不由其誠，教人不盡其材。」然而，啟蒙之後，學生自身態度往往才是影響學習的關鍵。而《儒林外史》中譏諷周進的秀才與舉人，顯然就是那些只會念書而不知其義，言行間背棄道義之輩。故而，《禮記．大學》才有論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不論功名，明理善德才是學習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