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專欄】教學十年(上)

2021-06-09 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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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年之末。走過了這一年,看似漫長卻又匆匆的疫年,像看到了時代的曙光,卻又像依然在迷霧之中——怎麼走過一段路,路燈忽又熄了,一切又要重新再來。送走了中六同學,新的臉孔也多了許多,但口罩下的你們帶點陌生,知道課堂上有些感覺已然遠去,即使再努力,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樣。

也許你們都知道,我教書十年了。年紀從來都是最不想談的話題,偏偏十年,像是一趟旅程,既是一馬平川又是崎嶇難行,但忽爾前方再不是熟悉的路段,立在面前的,竟是一道門檻。數字於我從來沒甚麼大意義,但「十年」一詞,即使再脫俗也不能輕易抹過,於是就有了一道門檻:開始要審視自己,是否應該跨過?應不應該跨過?

你們的人生,對上一次的十年,還在童稚的歲月之中。下一個將到的十年,將是你們最燦爛閃耀的階段。雙十年華,你們的夢想還在那可期可盼的未來,等待你們付諸實行。而你們的老師,單是教學,已整整十個年頭了。十年一到,讓我完完整整的回顧了自己這些年的教育工作。那如刀片似的記憶不盡然是美好的,硬是要我總結,大概是苦樂參半。我無法一副虛情假意地說,教育是我一輩子的追求和堅持云云,畢竟十年時光,生命中有些東西持續地傾倒,總會和最初有點不一樣。但既然我說苦樂參半,學生的支持、教學的滿足,似乎就是「樂」字的最佳註釋。當我在記憶里翻箱倒櫃地回顧之際,十年後,我最想自己勇敢面對的一個問題,竟然是,你有愧對過自己的工作嗎,你是否對得起自己的職業和別人的期許?

這個問題大概是我所有自我叩問中,最能不假思索、無怨無悔地作出肯定回應的一個。如果說十年的血汗時光,我換來了同學的支持、生活的安穩,那麼也應該說,與此同時,我幾乎將我生命中可以支取、消耗,還有可供磨損的東西,都毫不保留地作為換領的代價。值不值得不好說,但肯定的是,箇中煎熬無法述說。在很多個通宵達旦的夜里,偶爾我也會問,這是我最想過的人生嗎?三十出頭,是否也有自己想過的生活,起碼過得更「生活」一點?而不是一年三百多天,都在辦公室或教桌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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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溢欣
作者為香港中文大學中文系哲學碩士,中文科補習名師。

文章刊於《星島日報》6月9日教育版專欄「 學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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