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思而行】「一國兩制」最大的挑戰

落實「一國兩制」最大的挑戰是甚麼？是有關兩制差異的誤解與謊言。誤解是否可以避免？謊言是否可以澄清？理論上是可以；但是否可以做到是另一回事。事實是，有關兩制的誤解與謊言之例子確是數之不盡；例如內地持雙程證來港之配額機制已運作了近二十年，但還是有人相信這是大批與特區無關的內地人移居香港的途徑；到了今天仍有政客不時以此為由呼籲取消這制度。

另一個最好的例子當然是一九年修例所引起的暴亂。明明談的是移交域外嚴重罪犯的機制，卻被傳媒描繪成要把港人「送中」的毒計。最恐怖的是，竟然有數以十萬計，包括有學識和明白事理的人信以為真，繼而引來一連串的暴力事件。

為甚麼部分港人在中港關係上似乎特別容易被誤導，甚至毫不猶豫地接受謊言？答案可能有二：一、他們對國家存有根本性的偏見，遇上兩制的矛盾時，他們不願意相信真相；二、可能更重要的是，他們重於相信一些他們一貫認為是信得過的政客或所謂意見領袖。問題癥結可能就在這裏。這些政客和意見領袖難道不清楚事實是甚麼嗎？我不相信。他們盡是有識之士，更不少具資深法律背景，怎可能不知道事實為何？那麼究竟有甚麼原因令他們罔顧事實，以謊言或容許他人的謊言誤導市民去做一些符合他們政治利益的事，我答不上來，只有他們才心知肚明。

單是不負責任的政客和意見領袖並不足以煽動廣大市民挑戰「一國兩制」。在這方面，傳媒，或正確地說，部分傳媒實是難辭其咎。提出「送中」的是傳媒而不是政客，政客只是在旁推波助瀾或拒絕澄清事實罷了。傳媒為何要這樣做？這是更難以解釋。說他們沒有一般正常專業操守是太簡單的答案；傳媒的專長不是尋找真相嗎？為何反而把真相掩蓋或放在一旁？假如他們不是專業錯失，那麼真正的原因實更令人不寒而慄。

如何糾正這些問題？在「一國兩制」下，這是相當困難的。任何管制或懲處誤導者或說謊者，很容易便被人冠之以「扼殺」言論自由和新聞自由之巨大罪名；更何況在「一國兩制」下，言論自由和新聞自由是特區最核心的核心價值，稍一處理不慎反而會促成了「一國兩制」的真正失敗，所以這條路是行不通的。

那麼我們是否束手無策？這又不是。長期在輿論戰下受盡冤屈是自回歸以來特區政府的最大缺失。官員不是不可以澄清謊言，但既然群眾對特區政府或中央政府早有偏見，官員的解說只會被說成是無公信力的噪音，所以這也不是解決辦法。特區政府需要民間支持，準確來說是需要有敢說真話和有公信力的意見領袖和媒體。這些意見領袖和媒體一直存在於民間，只是從來不被特區政府重視，或視之為可依賴的朋友。當官員四面受敵時，他們不懂得向朋友求助，結果事情愈弄愈糟，讓怨氣積聚至一九年無可挽救的地步。

要落實「一國兩制」當然要尊重「兩制」的差異，但我們不應被人利用這些差異來顛覆「一國兩制」。要面對真相沉淪的社會失衡危機，特區政府必須痛定思痛，果斷地一改甘受捱打的消極態度，推動社會建立講事實、尋真相的嶄新社會風氣。能做到這點，真正全面落實「一國兩制」才指日可待。

湯家驊

資深大律師

民主思路召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