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翔 – 日本紀錄片《人間蒸發株式會社》 那些一夜蒸發的人們｜流水帳

各行各業千奇百趣，日本就有「夜間搬家公司」，專門協助客戶人間蒸發，隱姓埋名，重過新生；這些提供特殊服務的公司，合法經營，但做法難免處於灰色地帶。根據非正式統計，原來日本每年約有十萬人毫無預警一夜消失，從此不知所蹤，這種現象叫做「Jouhatsu」，也就是「蒸發」，有的可能涉及凶險遭遇不測，有的卻想被世界遺忘，除了自我了斷，主動選擇成為「蒸發者」。

由Andreas Hartmann、Arata Mori聯合執導的紀錄片《人間蒸發株式會社》，找來願意出鏡的蒸發者、蒸發者家人、夜間搬家公司負責人、偵探等等，通過他們的觀點角度，展開一幅荒誕卻寫真的蒸發群象。雖然人物枝節眾多，但沒顯雜亂無章，反而環環扣連，互相映襯、互相對照，而且都有發展，加上題材實在特殊，本來就有追看性；偵探尋人那段頗有偵探推理片的味道。

日本每年10萬人一夜消失

日本每年約有十萬人毫無預警一夜消失。

大阪西成區是那些四處漂泊的有故事的人收容所，無人會過問他們是誰。

該片訪問了蒸發者家人，嘗試更立體地呈現日本的蒸發現象。

偵探尋人那段頗有偵探推理片的味道。

雖然蒸發原因不盡相同，但他們都有跟原來生活割捨的覺悟。

那些蒸發者，甚麼身分、職業、年齡都有，各有難以啟齒、無法被人理解的故事：染上賭癮欠下巨債、遭遇家暴、被老闆操控和恐嚇、生意失敗壞了家族名聲、覺得被鄰居監視到處都是「敵人」、疑似跟離異的爸爸相認一走了之，雖然蒸發原因不盡相同，但他們都有跟原來的家人朋友、生活工作統統割捨的覺悟。蒸發後，他們可能感到愧疚、擔憂、後悔，或者解脫、釋懷，甚至得到救贖，百感交集，一言難盡。逃避可恥但有用，誰說人生只能活一次？通過蒸發，至少多活一次吧。

為了保護蒸發者，該片只作國際放映，不在日本播放，然而現今互聯網如此發達，線上看甚麼都有，要讓片中人避過身邊人、認識者耳目，談何容易。但再想想，從拍攝到放映有一定「時差」，各人近況可能已有轉變，而且大不了可以二次蒸發吧。

無人會過問他們是誰

不看這部影片，不知道日本文化如此大不同，除了有難以想像的夜間搬家公司，原來日本當地頗能接受（至少理解）這種蒸發現象，片中就有一位蒸發者，逐漸跟子女重新聯絡，而他們都能接受他的選擇；大阪也有猶如貧民窟的西成區，是那些四處漂泊的有故事的人收容所，無人會過問他們是誰。以另一個身分過另一種生活，實際操作肯定不簡單，片中卻沒太多着墨，不知是否怕觸犯法例而有意迴避。

《人間蒸發株式會社》片末，其中一位蒸發者離家逾三十年後首次返回成長地，跟家人重逢，宛如一場世紀和解，以此作結，導演似乎想為片中各人以至觀眾，留下一絲希冀——無論當初選擇怎樣，永遠可以走回頭路。

文：黃子翔　圖：安樂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