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翔 – 波蘭黑式攝影家 展神秘憂傷美學｜流水帳
2023-02-16 00:00 
走進於2019年離世的波蘭攝影師Bogdan Konopka個展《Darkness & Light》，26幅涵蓋攝影師多個系列的黑白作品，一幕幕微妙的時代與城市殘影，映入眼簾，畫面上那肆意鋪張的無盡的黑，勾勒沉靜、神秘、憂傷的輪廓，別樹一幟，格外詩意迷人。
Bogdan Konopka 1953年於波蘭出生，當時波蘭由蘇聯統治，他在鐵腕高壓統治下成長，言論自由備受限制，雖然在70年代開始展開攝影創作，但沒太多機會發表。約80年代，東歐各地開始出現對蘇聯或當地政府的反抗運動，那時參與一個藝術家組織、進行抗議活動的他，因為拍攝了一批當地人民生活及示威活動的照片被捕，鋃鐺入獄6個月，期間更被打傷背脊。出獄後，他創作了一批頗具代表性的攝影系列，邀請朋友和鄰居在家中直面白牆，把眾人背影統統拍攝下來。
「人像攝影其中一個特別之處，是人物的表情容貌。這批作品只讓觀者看到被攝者的背影，反而帶來神秘感，讓人更好奇人物的外貌、情緒、感受，到底是怎樣的？」與攝影畫廊Boogie Woogie Photography攜手呈獻《Darkness & Light》的香港攝影平台「顯影PhotogStory」，其創辦人劉東佩分析，作品呈現人物的背面，也可解讀為一種無聲的抗議和不滿，也讓觀者看到普羅大眾的典型穿着，反映時代特色，「有位波蘭的觀眾看展時，提到阿嫲就是這麼樣的裝扮。」不說不知，Bogdan在這個系列做了數十至百幅作品，當時也想公開展出，但因為坐牢後被政府打進黑名單，根本沒有畫廊願意展出他的作品，於是一怒之下把這批作品燒毁！「直至他成名後，整理自己早期作品時，才發現尚有卷菲林沒被燒毁。」這卷菲林的9張作品，現以拼貼形式，在展場中展示，名為《Tyłem - Dos au mur》，3乘3的排列方陣，形成了一股氣勢和姿態，感覺強烈，是整個展覽其中一個亮點。
Bogdan 1989年後到了法國，陸續接受劇院、圖書館、美術館等不同單位的委約攝影工作，好像《Paris, salle de lecture BNF》、《Paris, Théâtre de l'Odéon》等等，是展覽中端正突出的部分，也讓觀者了解到他在這個時期的攝影風格，起了明顯轉變，「他開始採用大底相機，作品成像效果更佳，把黑暗細節紋絡凸顯出來，而攝影取材傾向街景建築，或者轉角景色，人物缺席了。」他闡述，人的介入，反而會破壞作品，Bogdan通過攝影投射自身經歷，愛捕捉東歐國家在蘇聯統治後一些不起眼的痕迹，如破爛了的雕像、剝落了的標語等等，反映該段歷史留痕，隱隱然流露傷感的情緒，是意境性的、內在性的，探索自己的內心世界，「他離開了法國後，更善用、突出了這種創作手法。」
當你習慣了黑暗
這些作品呈現的，是Contact Print（接觸印相），即菲林原大畫面，沒有畫質上的流失，一切更見細緻，並框以黑色相紙，儼如黑暗擴張、憂傷延伸，「建立了一種很獨特的『Darkness』風格，他正正就是想探索那種神秘氛圍。」劉東佩續道，我們欣賞攝影，多着眼於光綫構圖，「但Bogdan的攝影美學，就是源自黑暗的神秘性，而非光明，後者反而把一切變得明顯。」又如《Charteuse de Neuville》，遠看只見中間一點亮，不明所以，近看卻把隱匿於晦暗中的天花、梁柱、走道等輪廓細節，都看出來了，「就像你從一間很亮的房間，走到一間很暗的房間，一開始甚麼都看不到，但當你習慣了那些黑暗，畫面就漸漸浮出來了。」
其中一個有趣也獨特的系列作品，是名稱來自莫札特《弦樂小夜曲》的《Eine kleine Nachtmuzik》，那是一場介乎繪畫和攝影、探索以攝影形式繪畫的實驗。受到太太推薦的法國詩人及畫家Henri Michaux作品啟發，Bogdan在黑房的全黑環境中，拿着一支針，在菲林底片上輕輕刮劃，然後沖灑出一系列隨機而躍動的抽象筆觸，宛如黑白之間揮灑靈光一閃的神采，「視乎觀者的想像力吧，有的看到太陽、馬牛、二人共舞，甚至聯想到馬蒂斯的野獸派畫作、賈科梅蒂的瘦長人體雕塑。每個人看到的都不同。」
雖然這位「黑式攝影家」，以攝影中的黑暗表達聞名，但《Eine kleine Nachtmuzik》還是多麼的叫人眼前一亮，劉東佩不諱言這批作品很有創意。他也喜歡《Wrocław, plac teatralny》，照片中一位女孩左腳擱在樓梯石柱站着，突出了一雙小鞋子，清新可愛，流露一點點幽默感，在其他較壓抑、晦暗的作品中頗為搶眼。黑中一點光，果然是Bogdan攝影創作的魅力所在。
《Darkness & Light》
日期：即日（2月16日）至年3月4日（六）
時間：星期三至六/2:00pm至7:00pm
地點：黃竹坑道56至60號怡華工業大廈8A室The Loft
網頁：http://www.boogiewoogiephotography.com、www.instagram.com/photogstory
文：黃子翔
圖：Boogie Woogie Photography、黃子翔《星島頭條》APP經已推出最新版本，請立即更新，瀏覽更精彩內容：https://bit.ly/3yLrgY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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