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倦重複】從事攝影逾半世紀 日本攝影家篠山紀信東京都寫真美術館《新的美好的一天》 鏡頭下的變化萬千

曾有人問日本著名攝影家篠山紀信（Kishin Shinoyama）最崇拜的攝影家是誰，他面帶微笑且充滿自信地說出自己的名字。這位現年八十歲、從事攝影超過半世紀的攝影大師，的確有足夠資本這樣作答。

他的鏡頭中不乏明星光環：約翰連儂與小野洋子夫婦、作家三島由紀夫、影星山口百惠等，都曾在他的鏡頭下呈現少為人知的一面。他的鏡頭亦不乏悲憫：近距離捕捉日本關東大地震災難現場，展現藝術家關懷社會民生的責任和擔當。而正在日本東京都寫真美術館（Top Museum）舉辦的《新的美好的一天》（《A New Fine Day》）特展，又向我們展露出這位百變攝影師溫柔且明亮的一面。

藝術家與時代的關係，總是若即若離。有些可以與時代發展的趨勢和軌迹保持距離，甚至反其道而行，大隱隱於市，遠離世人目光，偏偏能夠自得其樂。另一些則熱衷從柴米油鹽的俗世生活和當下最熱門的新鮮話題中吸取靈感，語不驚人不休。篠山紀信顯然屬於後者。今次展出的作品，部分延續他數十年前已關注的女性身體、青春和傷痛等議題，另一些則是直白呈現災難事件後的蕭條景象，反思人與自然的關係，而最讓我印象深刻的，則是在這些常見的、極具篠山紀信個人風格的作品之外，關於個體記憶與時空關係的深思。

在攝影作品系列《家》（《Meaning of the House》）中，我們見到溫柔的、極富人情味的場景。鏡頭將觀者的目光由室外引入室內，將屋中人的私密空間公開呈示，讓人思考屋主人與其生活環境的關聯。都說「字如其人」，其實屋亦如其人。房間中的裝潢、擺設和物品種種，無不反映屋主人的性格和喜好。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當我們注視屋中人和場景的時候，屋中人也偏偏向外注視，看與被看之間形成奇妙互動，不由想起詩人卞之琳在《斷章》中的那句詩：「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看與被看的互文，可以如兩面對立的鏡一般，生出變化萬千的觀感。對於篠山紀信這樣厭倦重複、對人對事充滿好奇的攝影師而言，如是變化不息，才是藝術的最大樂趣。

文：李夢

圖：東京都寫真美術館
李夢，女，雙子座，神經大條，不可救藥的美食與古典音樂愛好者。大眾傳播及藝術史雙碩士，專欄及藝評文章散見於北京、香港和多倫多等地報刊及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