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變里希特

我們很難找到某一個形容詞或某一種流派，來描述德國當代知名藝術家里希特（Gerhard Richter）的風格及特色。他以「超現實主義藝術家」形容自己，但僅有「超現實」一詞，怎麼能夠概括他介乎現實與虛構之間的風景畫作，更何況那些無比寫實的肖像畫呢？不過，這位好奇心十足的藝術家儘管風格多變、琢磨不定，卻也有恆常與不變的一面，比如，他對風景畫創作的畢生執着。

正在蘇黎世美術館（Kunsthaus Zürich）舉辦的里希特個展，展出的一百三十幅作品均為風景畫作，且相當一部分作品已有數十年未曾公開展出。里希特對風景畫作的喜愛，可以追溯到他對於「相片──攝影」風格的探索。畫家小時候已鍾愛攝影，從1960年代起，他更時常以自己拍攝的風景相片為藍本作畫。有人說畫中那些空曠寂寥的景象，與另一位浪漫時期德國著名藝術家弗里德里希（Caspar David Friedrich）頗為相似，我卻覺得里希特的風景作品並非只是予人「空曠寂寥」這一種觀感。有時，他畫中的天空、海洋與冰山等意象固然顯得冰冷，而另外一些時候，畫中的色彩有時那樣的濃郁斑斕，讓觀者忍不住浸淫在那色彩編織的豐盈或奇詭之中，難以自拔。

愈到後期，隨着畫家年紀與閱歷漸長，里希特畫中開始出現更多難以言說的微妙意涵。在山水風景的表象外，他將更多形而上的深沉哲思注入畫中，令到那些畫作在塑造空靈或濃烈的氛圍之外，常常更進一步，給人知識上的啟迪與情感上的慰藉。這或許是里希特的風景畫作之所以獨特、之所以為眾人欣賞的關鍵所在。

在思潮與流派更迭頻繁的當代藝術世界，里希特的多變與不變都是另類。他從不追尋熱潮，也從未停止創變，他審慎地與周遭人事互動，這樣的神秘與距離感讓他獨特，也為他贏得尊重。

文：李夢 　圖：蘇黎世美術館
李夢，女，雙子座，神經大條，不可救藥的美食與古典音樂愛好者。大眾傳播及藝術史雙碩士，專欄及藝評文章散見於北京、香港和多倫多等地報刊及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