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雜誌‧人物誌|勇闖極地冰川探奧秘 張偉賢努力改變生命
2024-02-26 08:00
張偉賢是港產冰川學家,視南北極為家。近年全球暖化下,南極陷水深火熱,他研究發現海冰消失恐令萬隻皇帝企鵝不能繁殖招致滅絕,更嚴重是2099年時恐有50%冰川消失,導致水位上升30至60厘米。極地冰山處處兇險,去年他幾乎葬身加拿大冰山上,終憑堅強意志捱過。張偉賢從不掩飾出身貧窮,亦不因此受到局限,過去13年他主動爭取機會,努力改變生命,由中學時代向校長自薦籌募交流團費用,到成為極地嚮導,再轉而研究極地,正攻讀博士課程的他仍追逐一個登月夢,期待機會來臨的一天。
每年張偉賢有近半時間留在白茫茫的南北極做研究,其他時期則到不同地方考察、研究及開會,下月他將返回加拿大北極圈內的巴芬島,繼續原有的冰川研究,預計留2個月,監察冰川數據,檢查維修儀器。他說,3至4月是巴芬島的春天,「日照4小時,日出日落好美麗」。他和工作人員要在雪地不同位置放監測器,又動用航拍機協助,「1條冰川需要2星期」。他亦被挑選協助策劃2032年的「第五屆國際極地年」活動的科學家,3月中又要到英國開會10天,好不繁忙。
現時他在加拿大皇后大學攻讀冰川學博士,專注研究加拿大冰川溶化,並與「加拿大公園管理局」合作,利用遙距感測技術評估冰川面積和體積變化。研究加上學業,已令他忙透,平日他每天清晨5時起床,游水後食早餐,6時至10時是溫習時間,之後留在實驗室進行科研,直至晚上11時。2個月前,他報讀「荒野緊急醫療技術員」課程,令原本密麻麻的行程更緊張。經過200小時課堂及60小時的醫院實習,他成功通過考試,取得荒野救援的專業資格。他說,現時終可專注博士課程,希望今年底前完成。
盼年底完成博士課程
全球暖化是普世議題,港人過去以為遙不可及,但去年一場世紀黑雨終令大家醒覺,身在兩極的張偉賢更是親身見證。他指,最新研究發現,近年南極海冰大幅減少,令棲息上址的皇帝企鵝面臨生存威脅,至少7個企鵝群組,共約1萬隻企鵝無法繁殖。去年9月,南極海冰的覆蓋面積創下45年來新低,較1986年時減少逾100萬平方公里。他指,若情況持續,預期2100年皇帝企鵝恐變成「準絕種」的物種。
2021年及2022年歐洲持續爆發熱浪,釀萬人死亡,科學家發現期間阿爾卑斯山出現極端暖化,兩年間瑞士流失約等於1960年至1990年30年的冰川體積總和。他指,種種數據顯示全球暖化下,無人能獨善其身。然而更糟的是,他進行冰川溶化預測,得出令人震驚結果,「2099年時將有50%冰川完全消失,導致水位上升30至60厘米。」結果顯示末日到臨不可逆轉。
加國遇雪崩靠意志捱過
每條冰川背後都有故事,張偉賢說,在冰川找到的物質,可以窺視過去發生的事,例如90年代波斯灣戰爭,伊拉克火燒油田,灰燼遠飄至喜瑪拉雅山及南北極的冰川;近年氾濫成災的微塑膠,亦可在南極的冰川找到,反映人類破壞大自然的種種劣行,都無形被冰川記載。
2010年張偉賢大學畢業後找不到工作,翌年隻身赴瑞士登山小屋工作,兼任攀石教練,其間獲法國探險家邀請到南極當華人探險嚮導,令他於大學時到南極考察的經驗大派用場,因而展開極地嚮導工作。極地導遊收入不菲,但2015年他於南極目睹千隻皇帝企鵝因氣候變化而死亡,令他反思要保護極地,萌生從學術研究進行保育,於2017年起先後完成極地文化研究和極地海洋科學研究2個碩士課程。
13年來,他曾到訪格陵蘭、挪威和阿根廷等80多個國家,又攀登南極最高峰文生峰等五大洲的高峰,更立下征服84座阿爾卑斯山脈、海拔4000米以上山峰的宏願。然而愛攀山的他,去年6月幾乎命喪加拿大一個海拔3800米的山峰,當日他與同伴迷路及遇雪崩,最終於凌晨登頂,卻在沒裝備下於暴風雪中露宿冰山,「當時靠意志跟自己說『我要落山』,最終捱過去。」
「不要被失敗想法局限你」
今日,張偉賢是英國皇家地理學會的傑出會員,亦是國際北極科學委員會和南極研究科學委員會的成員,2022年更被選為「世界50名最具影響力探險家」,去年亦當選本港傑青,但他從不掩飾童年住木屋、撿垃圾,高級程度會考成績欠佳,要報讀副學士的往事。遠在加拿大的他亦關注近月本港發生連串學生輕生事件,他勸勉失意人,「應按自己長處去發展,若這裏沒有機會,不妨向外闖,世界很大,總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回想中五時向校長自薦參加日本交流團,並獲贊助旅費起,他說當時沒想過失敗,當立下志向便要堅定意志,「不要被失敗的想法局限你,與其自我懷疑,不如爭取機會,嘗試實踐。」
每天起床,張偉賢都乘風破浪找希望,現時他還有一個登月夢。年前他參加「商業太空人培訓計劃」,去年到美國受訓,並入圍最後階段。今年他再接再厲,希望如願參與太空探險,特別是登陸月球計劃,相信其冰川研究經驗有助考察月球的冰川,而近日完成的「荒野緊急醫療技術員」亦是為此做的準備,他坦言會裝備好自己,時刻迎接未知的機遇。
無後顧之憂追逐理想 落淚謝父母無限量支持
張偉賢是家中長子,3年疫情期間他未有回港,只靠電話及短訊問候家中父母。談到雙親對自己無限量支持,讓他無後顧地追逐一個又一個的夢,堅強如他亦感觸哽咽,流下游子淚。
去年10月,他回到闊別千日的家,見到父母白髮蒼蒼,身體日漸衰弱,作為兒子卻改變不到甚麼,只能唏噓接受。他亦自責,科研工作「賺不到大錢」,遺憾未能改善父母的生活。前年疫情時,張媽媽跌傷腳要住院,遠在地球另一端的他牽掛不已,但想到回港要經歷漫長「隔離」,決定留在加拿大繼續科研及博士課程,密密致電跟進。他其後離港遇上颱風小犬襲港,兩老冒雨送行,3人同乘港鐵的情景,令他掛念。
童年時住在古洞木屋,他憶述放學後跟當清潔工的媽媽收垃圾,農曆新年時更會收到利是及玩具,生活貧困但開心。現時孤身在極地工作,他常掛心父母一旦遇事,自己無法照應。早年,他跟1名菲律賓科研人員在南極工作,某天對方以衛星電話跟妻子傾談,翌日便獲悉妻子死去,但當時無車船和飛機可以乘搭離開,友人只能留下。他指,這就是極地的情景,自己亦憂心遇上同類情況。
氣候暖化來勢洶洶,他寄望下一代可以作出改變。現時他創辦非牟利組織「生態巴士」,安排基層兒童參與戶外活動,又辦「亞洲青年師徒計劃」,希望培養年輕科學家,延續探索南北極的工作。
已屆適婚年齡,張偉賢不諱言希望找到女友,甚至組織家庭,並指父母亦有催婚,但他指現時最欠時間,哪有空閒找對象,更反問記者有沒有好介紹。回顧半生,他認為一切隨緣,機會要來便會遇上,能做的只是裝備好自己,隨時候命。
記者:關英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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