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握生命之鑰 一心與病者同行|養和 — 醫者情‧醫者心
2023-04-02 00:00
醫學遺傳科經過逾四十年的發展,近年社會愈趨重視,作為見證香港醫學遺傳科變遷的重要一員,養和醫院醫學遺傳科主任林德深醫生認為遺傳科的工作不只是行醫,而是掌握讓家庭作出合適決定的「生命之鑰」,因為病人一瞬間的決定,影響的可能是之後數代人的命運。林醫生亦相信,任遺傳科醫生必須抱持一顆同理心,用心聆聽和溝通,讓患者及家庭得到支持和指引。
文:養和醫院醫學遺傳科主任林德深醫生、記者曾蔚淇
「基因檢測」是近年熱搜的醫學用語,除可作遺傳病篩查和診斷,更可評估罹患遺傳病風險,因應患者個人特質和狀況釐定合適應對策略。但早於四十年前,大眾對「基因」和「遺傳病」認知不多,我在當時加入醫學遺傳科可說是開闢未知的天地。
香港醫務衞生署早於1981年提供醫學遺傳服務,我在早年曾經擔任衞生署醫學遺傳服務中心主管,可謂見證遺傳科這數十年來的發展。我們的工作是「尋根」,「根」便是遺傳訊息。醫學團隊在化驗室內進行染色體、基因和生物化學各方面的檢測,目的就是為患者尋根究柢,找出遺傳問題的根源。
道德兩難:「應否誕下胎兒?」
生兒育女,可算是人類最大的本能。近年男女傾向晚婚,許多高齡伴侶都會在產前主動要求進行遺傳病診斷。父母對即將出生的孩子總是充滿期待,即使未能成龍成鳳,也冀盼他們能健康快樂。作為醫學遺傳科醫生,最常遇到的問題必然是「應否誕下胎兒?」很多人以為當夫婦在產檢時發現胎兒有遺傳病,例如唐氏綜合症,都會選擇中止懷孕,然而在我接觸過的案例中,有約十分之一父母在周詳考慮後,仍會決定繼續懷孕。無論決定中止抑或繼續懷孕,決定背後所承受的壓力、批判和犧牲,都非常人能感受。
醫學遺傳科與其他科的分別在於我們不能單純地「對症下藥」,病人的某些問題,不能直接建議他們服藥或施手術解決。我們面對的處境更多是道德兩難的局面,我們能夠做的是盡量提供有關疾病的最新資訊,保持客觀,好讓他們作出分析及了解將來面對的各種可能性,並尊重他們的每個決定,理解背後的原因,比如宗教、生命觀、思想價值等。我們無法代替患者及家人下決定,只能以同理心了解病症,與病者同行。
一個決定 影響一個家庭
我入行時曾任兒科醫生,故對父母的憂心有很深刻的體會。每當看到年幼孩子診斷為有缺陷時,雙親除了要面對切膚之痛,亦要面對彼此之間的摩擦,以及這消息為雙方家庭帶來的衝擊,有的更會互相指責,甚至因抵受不住壓力,從此家庭破裂。作為醫者,看到事情發展至此,難免感到分外欷歔。
現時我們所知的遺傳病超過六千種,但不是所有遺傳病都是不治之症,基因檢測的進步配合適當的輔導服務,為很多家庭帶來一條新路,例如曾經有家長發現兒子與人缺乏眼神接觸,便帶孩子來進行基因檢測,結果發現母親帶有自閉症基因(近年已有許多研究顯示自閉症與遺傳有關)。
得知結果後我會見兩位家長,盡量安撫他們沉重和不安的心情,向他們講解自閉症的徵狀、提供可行的應對方法,例如言語治療和行為治療有助改善情況,讓夫妻倆即使面對突如其來的衝擊,也可在融洽的氣氛下互相溝通。
又例如唐氏綜合症,雖然目前沒有治療方法,但可通過職業治療和物理治療等訓練,幫助適應社會和生活,加上我們所提供的資訊,可讓父母做好準備,支援他們照顧患唐氏綜合症的孩童。
堅持嚴謹 服務整個社會
「負責任」和「謹慎」是我行醫以來抱持的宗旨。記得剛踏足遺傳科時,遺傳學教授Paul Polani的一句話讓我深受震撼:「生命有限,但你們留下來的東西,包括一字一句,千年後仍會為人所銘記。」這番說話影響我此後的行醫及處世態度,不論在撰寫研究文章抑或照顧病人時,我也抱持最仔細及最嚴謹的態度應對。
我在衞生署任職期間,首任衞生署署長李紹鴻教授說過:「遺傳科醫治的不只是一個病人,而是整個社會」。科技昌明,我們現時可以通過普及篩查,預早知悉更多遺傳病,讓人們及早預防部分疾病,減低對家庭和社會的醫療負擔。我期望醫學遺傳科可以更為普及,吸納更多人才加入這專科,近年除了遺傳學醫生外,遺傳輔導員的角色也愈來愈重要,讓患有遺傳病的患者及其家人得到更全面的諮詢,幫助他們了解遺傳機制,守護每一代的健康。
揭開基因變異之謎
醫學遺傳科除了提供一般遺傳病評估、診斷檢查和輔導,亦會配合各種化驗檢測方法,為求診者建議所需的細胞遺傳學、分子遺傳學、生物化學及血液學檢測。已知或懷疑患有遺傳病如地中海貧血、血友病等,或者家庭成員患有遺傳風險較高的疾病,例如早發心血管疾病、認知障礙症或癌症等,都可按需要接受基因測試,以便了解病發或復發機會,以及預防方法。
生育計畫方面,除通過產檢得知胎兒染色體有否異常,也可以進行胚胎植入前基因檢測,配合人工受孕,避免把嚴重的基因異常遺傳至下一代;經歷過數次流產的婦女,也可通過「胚胎植入前染色體數目異常基因檢測」(PGT-A),避免植入基因異常的胚胎,增加成孕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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