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 – 逆流而上｜夢遊世界

霍默的海景畫作爲人熟知。

很多藝術家都有自己擅長的母題，像是莫奈的睡蓮、馬列維奇的方塊，還有奈良美智畫中那位常常憤怒的小女孩。美國畫家溫斯洛．霍默（Winslow Homer，1836年至1910年）亦然，他描畫的大海及海上乘舟的人們，是後世談及這位十九世紀美國知名藝術家時，常談常新的主題。

溫斯洛．霍默的回顧展《逆流》（《Crosscurrents》），正在美國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 （The Met）展出。八十多幅油畫和水彩作品，呈示霍默不同階段的代表作，其中固然有畫家對於美國風景和人情的深情注視，更有藝術家對於人與自然關係的深沉思考。在疫情綿延未絕的當下，時隔二百多年時空，再看霍默畫作，仍讓人心有戚戚。

霍默絕對可以在二十世紀美國最重要畫家的名單中佔據一席之地，但他本人的故事，卻較少為人所知，或許與他低調清高的性格有關。他不曾拜在名師門下學藝，也不曾遠赴歐洲深造或在知名博物館中臨摹大師畫作，他的藝術成就，幾乎完全靠自學得來，而且大器晚成，直到1890年代才在美國漸具名氣。

今次展覽名稱《逆流》，便出自霍默的成名作系列。顧名思義，畫作描摹船員在海上與風浪搏擊的場景。尤其讓人印象深刻的展品，是創作於1899年的《墨西哥灣流》，畫面充滿張力與戲劇感：一位黑人船員，一隻小舟，在海面漂流，儘管風高浪急，仍執着向前。霍默畫中的海，時而風平浪靜，時而大浪滔天，各有各的特色與美感，但巨浪湧動的海面，更為觸動我心。每當彷徨迷茫時，我都會找出《墨西哥灣流》等作品重溫，希望從中獲得振奮的力量。

霍默的畫作，極富個人特色。他從不模仿，也不追隨潮流，在十九世紀末藝壇新潮迭代頻繁的時候，仍堅守本心，描畫身邊物事和尋常風景。哪怕作品題材和內容並不為彼時市場所喜，他也不以為意，全憑己心創作。這般定力和執着，讓他的畫作免於曇花一現的命運，百多年後仍讓愛藝術的我們傾心不已。

如是，又何嘗不是另一層面的「逆流而上」呢？
文：李夢

圖：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