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肇弘專欄｜何藩 藝術與情色的一生

何藩2016年在美國與世長辭後，大眾卻未有淡忘。他早年的黑白攝影照片，除了相繼出版成書（剛剛就推出了《感情‧感悟‧感覺》），更被M+博物館收藏。電影作為他創作生涯的重要部分，過去一直鮮有觸及，直至月前Reel To Reel Institute舉辦了《再現‧重構——何藩的文藝艷色》回顧展，才首次讓人注視何藩被忽略的另一面。

何藩年少時已憑沙龍攝影揚名，之後跨界拍攝電影，但因長得眉清目秀，邵氏安排他在幕前演出，最有名是在《西遊記》系列裏飾演唐僧。不過他仍未放棄當導演的念頭，當時年少已經常提着八米厘攝影機拍攝一些實驗電影，可惜現在大部分已殘缺不全。

在回顧展看到何藩兩部實驗電影的片段，其中《大都市—小人物》捕捉了不同階層的民生百態，有點像他的街頭攝影作品。而另一部《習作之一》，則跟後來他與孫寶玲（另一位擅長攝影的社交名流）合作的首部長片《迷》相若，都是寫藝術家面對兩個女子（分別代表靈與慾）之間的衝突。

《迷》是獨立製作，當年曾於康城影展曝光，卻未有機會在本港正式上畫，之後散佚逾半世紀，幾近成為影迷間的「傳說」。今次主辦單位有幸在台灣找到配上德文字幕的拷貝，實屬難得。

不過坦白說，影片不論劇本和拍攝手法都非常稚嫩，生硬矯情，但就反映了他們那一代對於東西文化的看法，也表達了出身於資本主義殖民地的苦悶與無奈。

事實上，何藩的電影生涯並不如當攝影師那麼順遂。他心儀的文藝題材只能在台灣拍攝，卻票房慘淡，《昨夜星辰昨夜風》甚至未能在港公映。

另一邊廂，片商看中他在攝影界的名氣，特別找他執導情色電影。他遂以自成一家的唯美攝影，捕捉女性的胴體美，加上通俗噱頭，倒成功迎合市場潮流，其中《長髮姑娘》就令女主角丹娜一炮而紅，《三度誘惑》更成為首部打破千萬票房的三級片，背後當然不免要有所妥協。所以在他的情色片裏，經常出現懷才不遇的攝影師或藝術家角色，對勢利虛榮的商業社會充滿嘲諷，這或許就是他的心聲與寫照。

文：曾肇弘　圖：曾肇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