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恆的絲線，是你

「藝術療瘉」（Art Therapy）是近年頗為時興的心理療瘉方法，通過創作及欣賞藝術品，以探求內心深處的所感所思，並調試當下的生活態度與理念。正在紐約猶太博物館展出作品的知名藝術家布爾喬亞（Louise Bourgeois），早在數十年前已深諳藝術創作療瘉心靈的功效。

今次舉辦的回顧展《布爾喬亞：弗洛伊德的女兒》（《Louise Bourgeois, Freud's Daughter》），關注這位以創作巨型蜘蛛雕塑作品為人熟知的藝術家，如何藉由藝術呈示以化解內心深處的痛苦和隱憂。因童年遭遇心理創傷，布爾喬亞曾接受過三十多年的心理治療，但在她看來，藝術創作是「通向潛意識的方式」。如是，亦呼應展覽名稱中與著名心理學家弗洛伊德的關聯。

童年記憶伴隨不少藝術創作者的一生，不論是悲是喜，都無可迴避。對於布爾喬亞而言，她的童年記憶較其他人，更深厚，更難忘懷。「在我創作最後五十年裏，我所有的創作主題都是從童年中獲得靈感。」布爾喬亞最知名的作品當屬「蜘蛛」雕塑系列。在旁人看來，蜘蛛每每是古怪乃至可怖的意象，而在這位從小與母親相依為伴的藝術家心中，蜘蛛吐絲結網孕育生命，如母親一般耐心且靈巧。

中國古代詞人李煜在傳世名作《相見歡》中有一句「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同樣，在布爾喬亞近一個世紀的綿長人生中，「剪不斷，理還亂」的絲線，一直貫穿。那些雕塑作品中，絲線有多重解讀：既象徵母子之間的臍帶，也象徵扭曲紛亂的時間，象徵各式各樣、或隱或現的關聯。這些關聯，是人與人之間的，也是人與藝術、與周遭環境之間的。還記得布爾喬亞曾寫過的那句詩嗎？

「飄搖至永/那紅色的一縷/它將永不被打斷，被拋棄/抑或被切斷。這永恆的絲線，是你。」

曾經的我，或會篤信詩中的「你」是布爾喬亞的戀人或伴侶，而當我細讀其作品後，不難發現，這永恆的絲線，是「你」，而「你」，是藝術本身。

文：李夢　圖：紐約猶太博物館
李夢，女，雙子座，神經大條，不可救藥的美食與古典音樂愛好者。大眾傳播及藝術史雙碩士，專欄及藝評文章散見於北京、香港和多倫多等地報刊及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