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校長」不忘初心 盼為智障生添色彩
2021-10-04 03:56
特殊學校處於弱勢,是不爭的事實,禮賢會恩慈學校校長謝慶生卻不願低頭,力尋辦法讓學生在校過得更好。他帶領教師們爭取加建校舍,親自向街坊「拉票」,卻遭政府冷待,不禁反問自己:特殊教育由一開始已不符合成本效益,是否不應做下去?但當他目送家長拖住子女離校的背影,便提醒他從事特殊教育的初心——從來不只為教好學生,更為幫家長及照顧者一把。學校課室不足,他索性騰出校長室改裝成班房,自己走上天台樓梯一隅設置「校長角」,「智障學生的黃金時間都在校園,我只想為他們的生命添加色彩。」
新學年大部分學校只上半日課,位於鑽石山鳳德邨的禮賢會恩慈學校也不例外。訪問當日正值放學之時,學生們都在操場排隊靜候,當校長謝慶生經過,不少學生都凝望着他,「他們在等校巴回家,在課室的學生則在等家長接送。」
校長室改成課室 天台闢「校長角」
「我們本身是全日制學校,疫情下才改返半日,每節課堂縮減至25分鐘。」謝慶生一邊帶領記者參觀一邊說,這亦是他騰出校長室,搬到天台樓梯一隅設立「校長角」的原因,「每堂時數縮短了,實際只有約15分鐘上課,我不想初小學生走上走落,於是將桌椅、電腦搬走,把校長室改作課室。」
「天台校長」不易做,謝慶生憶說,「夏天天氣熱,可以吹風扇,以前做小販都試過日曬雨淋,這算不上甚麼。但冬天真的很難捱,有幾天只得約10度,關了天台的窗及門都無用,好凍。」他自言談不上犧牲,反倒覺得辛苦了同事們,交份文件都要跑上跑落,「其實最怕是一旦走火警,來不及拿走重要文件。」
這種「走讀」情況,在今個學年已得以紓緩,「時間表安排到,現在我可以回校長室工作了。」但現時校長室內仍保留着課室設備,如白板、教學用的電腦熒幕、學生桌椅等,天台的「校長角」亦原封不動,他似乎隨時準備好再次騰出校長室。
特殊學校難尋經濟人脈支援
主流小學教師出身的謝慶生,因任教學校被「殺校」而轉行,輾轉做過書店老闆、小販,又設計過網上課程,之後任教於前教育學院,至2010年起擔任特殊學校校長一職,照顧近百名中度智障學生。他上任不久,便需為課室不足而頭痛,「08年轉制之前,我們小一至初中只有8班,加到約11班時,就要將家政室等特別室轉做課室。」
他不諱言,特殊學校天生處於弱勢,加上欠缺校友經濟及人脈支援,尋找政府以外的資源,的確非常困難,「特殊學校不是純粹受惠者,我要強調,我們是有尊嚴地去接受,而不是要外界施捨。」資源有限下,他唯有不斷設法用盡校園每一處,盡量一房多用,直至2017年教育局來電,他才驚覺學校原來有校舍加建計畫。之後幾年,謝慶生多番與教育局代表開會,商討加建校舍方案,又按照局方說法,主動爭取附近居民支持,帶領教師們落區「拉票」,去年在第二次諮詢終獲逾7成人贊成方案。
擴建校舍落空 與家長同尋出路
原以為成功在望,但他沒想到局方竟以工程未符成本效益為由,將加建計畫「推遲」,其後更改口拒絕落實。擴建校舍的希望落空,謝慶生坦言亦曾感到迷茫,「我諗唔明,如果政府加一點資源給特殊學校,是不符合成本效益。那麼一開始,便不應該搞特殊教育,因為特殊學童畢業後,的確難有經濟效益。」
當他目送來接子女放學的家長們,拖住智障子女離開的背影,這畫面正提醒着他,當初選擇特殊教育的初心,腦中也浮起很多學生的故事。他憶起,一名轉校生第一天上學時,戴上拳擊頭套,因他會不受控地狂打自己,「好記得他媽媽好擔心,個仔會打死自己,他祖母也因此血壓飆升。」後來他與教師一起想到,讓他上課時拿着特定物件,好讓他轉移視綫,成功讓他不再自殘,「不只幫到學生,亦幫到他的家人。」
謝慶生也接觸過,一個家庭有多於一名智障子女的個案,「有孖胎,亦有三兄弟姊妹都是智障的。」他深明,作為照顧者,家長要面對龐大的身心壓力,但又難以與人打開心窗,「好多家長都無假放,生活上有困擾,卻不懂得表達。」故他一直希望幫他們一把,「家長或照顧者照顧着智障小朋友,是不斷在沒有出路的情況下尋找出路,而我們的角色,正是與他們同行、一起尋出路。」
夥科企研手環辨別學生情緒
加建計畫尚未有新進展,謝慶生卻不會坐着等,硬件暫時改變不了,便從軟件入手。他說,現時正與一些創科企業合作,着手研究以手環及機械人,辨別學生的情緒及健康變化,「機械人就如伴讀者,可偵測到學生的眼神、心跳等,讓照顧者知道他不開心。」
眼見身邊的教師、工友們,每天都盡心盡力照顧學生,他也不再質疑工作的意義,「我成日都會問同事,外面有這麼多選擇,為甚麼要以侍奉的心態去服務?我想大家都有同樣想法,這服務是甜的,我們都不是捱住過每天。智障學生的黃金時間都在校園,我只想為他們的生命添加色彩,只要他們有尊嚴地、愉快地成長,我覺得便已足夠。」
原文刊《星島日報》「每日雜誌」
記者 林紫晴 攝影 何健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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