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福山理論困局︰民粹主義VS效率主義

美國總統特朗普和英國首相約翰遜的抗疫工作做得很爛，美國周二單日有二點六萬人確診，英國單日三千人確診，數字驚人，但他們的民意支持高企。據英國民調機構易普索莫里（Ipsos MORI）顯示，約翰遜儘管提出「群體免疫論」備受質疑，但其支持率達百分之五十二，創下去年贏得大選以來的最高紀錄，百分之七十二英國選民對他的表現感滿意。蓋洛普調查美國總統特朗普的支持率走勢也類似，其支持率從百分之四十四升至百分之四十九，達到任期內最高點。百分之六十美國民眾認可特朗普抗擊疫情的表現。

或許政治學家（John Mueller）提出的政治概念「聚旗效應」（Rally 'round the flag effect），可以解釋，即是每逢危機或戰爭，領袖的支持率就會上升。不過民意歸民意，英美抗疫做得怎樣，學者心中有數，看見用大貨櫃車從紐約皇后區醫院運走大量屍體時，都很難想像這些事情會在美國發生。

西方知名的日裔美國學者福山（Francis Fukuyama）忍不住出聲，「看來許多民主國家的領導人出於各種各樣的壓力，而在淡化疫情的危險，不論是為了避免傷害經濟，還是保護他們個人的利益。」福山甚至認為，正因如此，特朗普在過去兩個月一直沒準備好去防疫。

大名鼎鼎的福山，是《歷史的終結》一書的作者，他在一九八九年東歐鐵幕倒台時，曾預言西方民主制度是最佳制度，是歷史的終結。福山最近在美國《大西洋月刊》上撰文，也從政治體制的高度入手，問「到底甚麼可以決定一個國家抵禦新冠病毒的能力。」

在這篇文章開頭，福山首先回顧今年一月當新冠疫情在中國爆發時，中國遭到種種抨擊，稱當時由於李文亮醫生這類事件，外界一度認為中國的疫情爆發，是因為中國的政治體制導致資訊傳播受到阻礙，由此認定中國的疫情展現的不是疫情的可怕，而是中國那種「集權政治體制」的失調。

福山話鋒一轉說：「可如今情況對於民主政府卻並不那麼樂觀了。」歐洲面臨比中國更巨大的疫情負擔，其中人口只有中國二十分之一的意大利，其新冠肺炎死亡人數更超過中國官方給出的死亡人數。「看來許多民主國家的領導人們，也在出於各種各樣的壓力而在淡化疫情的危險，不論是為了避免傷害經濟還是保護他們個人的利益。」福山寫道。

福山推論的重點是：第一，在全球爆發疫情前，以往對政治體制簡單的二分法已不適用，識別不同國家能否有效應對危機的那條主要分割線，已不再是「民主」或「集權」體制之分了。因集權國家和民主國家中都出現了應對得好和不好的案例；第二，福山認為決定應對疫情表現的關鍵性決定因素，並不是政治體制的類型，而是一個政府的能力，以及更為重要的是，對政府的信任。福山進而指特朗普不行，民眾對美國政府的信任度低，因此影響抗疫。結論是問題並非源於制度。

我認為福山作為學術精英，提了好問題，但答錯了。雖然我也是民主體制愛好者，但認為如今一切和體制有關。我一直認為，專制制度如果朝好方向發展，有精明而不自利的領導，可以發展成為一種以群體利益為尚的「效率主義」，中國過去四十年發展，就是一個好例子。在抗疫時更表現出來，領導人果斷行動，以救助人民性命為先，先不去考慮經濟，更不是為了自己民望。

相反，民主制度可以惡化成「民粹主義」，政客為保民望，爭取當選連任，投民眾之所好，人民短視不想承受痛苦，不想封城，政客不會去做。領袖行動猶豫，不以救命為先，又想保經濟，又要無痛，結果決策延誤，死得人多。

福山等高明的政治學者，若不直指西方民主制的問題，不提改革良方，最後就要寫一本書，應名為《民主的終結》。說到底一個低能總統，一個不受信任的政府，不也正正是由美國人選出來的嗎？在抗疫這種科學化的考題上，劣質化制度，一試就露底。（盧永雄）

全文刊於《頭條日報》「巴士的點評」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