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與未來想像：學術企業主義之再思和政策啟示｜教研並進

2024-06-26 16:08

進入知識型社會的創新時代，大學面臨前所未有的機遇和可能性。經濟全球化促使大學企業化管治及學術企業主義的產生。同時，人工智能的高速發展，也為大學帶來未知的挑戰。高等教育界正經歷着巨大的變革，對於大學教授來說，他們是怎樣想像大學的未來呢？

獲香港研究資助局的優配研究金贊助，筆者進行了「學術企業主義在東亞的重新審視：世界一流大學學者之多元聲音與批判見解」研究項目，深入採訪了超過50名來自香港大學（中央圖）、東京大學和首爾大學不同學科、年資和性別的教職員，再配合大量大學政策文件和文獻分析，探究世界一流大學、學術專業及制度變遷三者與學術企業主義的互動模式。筆者希望通過本文分享對未來大學的看法和政策啟示。

政策趨同理解建構

在全球化背景下，政策趨同成為了許多領域的共通現象，特別是在創新和大學發展方面。政策趨同是指不同國家政府或組織機構，在特定政策方向上趨向一致的現象。

以東亞為例，香港大學的創業型大學政策，以國際化（internationalization）、創新（innovation）和跨學科（interdisciplinarity）為核心，從而創造影響力（impact）。另外，東京大學在2017年7月成立了「未來社會協同創造推進本部」，此創新部門基於《東京大學憲章》中為世界公共利益服務的使命，配合聯合國永續發展目標，致力於透過教育、研究和社會參與，為地球和人類社會的未來作出貢獻。

首爾大學在2020年啟動「首爾大學SNU 10-10倡議計畫」，為10個具有潛力和另外10個卓越的研究項目提供重點支持，使其發展達到世界領先水平。創新的教育和研究將使首爾大學得到公眾的信任，促進其自主性，並創造更大的社會價值。

與此同時，學術企業主義使不同學科、職能、資歷和性別的教職員，身處於自身的變化和現實，對將來發展有不同的想像。面向未來變革，大學學者是理解建構者（sensemakers）。理解建構是指人在環境的現實和變遷下，將行動和認知結合在一起，使事物變得合理和有意義。

學術界是一個不斷變化的環境，學者需要不斷適應和調整自己的行動和認知，以應對新的挑戰和需求，為自己的工作和將來建構理解。筆者的研究發現，學者會根據自己的學術價值觀、身份和專業發展的需要，在不同大學、國家和高等教育體系之間流動和升遷。研究亦發現，學者選擇辭去現有職位，在大學界之外做研究或教學，這也是一種在學術企業主義之下建構理解的新方式。

人文關懷反思福祉

大學在世界發展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其中一個轉折點就是培養科學的知識和人才。科學發展使人類能了解世界，生老病死的人生經歷都與科學有關。科學乃是關乎人文的學科。《易經》謂：「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表達了科學與人文息息相關。前中文大學校長金耀基教授認為，現代大學的使命在於明白科學的道理，並且在創造科學新知識的過程中，達至求真的目標。

但筆者的研究發現，學術企業主義的推動力主要是科技，而非人文精神。有人文學科的學者便倡議大學未來的發展，應當擴闊多元的想像，創造更多未知的可能性。有香港的醫學教授和東京的教育學者一致認為學術思維和創業思維不同，促進經濟效益並不是大學根本的使命，政府和大學有必要創新績效評估制度，以更好地表彰學術研究對公眾社會在經濟以外的影響力。

追求卓越，乃大學的基本精神，但是忽略對學者和學生人文關懷的卓越文化，會使大學失去學術的靈魂。綜觀香港、東京和首爾的大學教授，在追求個人卓越的工作文化下，往往沒有足夠的空間去反思自己和學術生涯的福祉（well-being），這使得一些教授因此而對未來失去樂觀的期望。

然而，社會對大學樂觀的將來寄予厚望，惟有持續不卑不亢的反思，才可使大學能夠在高速變化和充滿機遇的世界中保持想像力，不斷認識自己的靈魂。

大學是為人文而建立的，需要寬廣、多樣性和富有想像力的視野。世界級的大學擁有頂尖的人才，大學的將來能否成為守護世界人文關懷的核心力量，就取決於人今天的心態和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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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香港教育大學教育政策與領導學系助理教授鄧希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