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之宝刘以鬯 剖析生平与思想
2018-06-09 09:28
香港著名作家刘以鬯昨午逝世,重温「香港之宝刘以鬯 剖析生平与思想(原文2017-03-01刊于星岛日报,文:王文宇)」以作怀缅。
香港若要选出一个桂冠文学家,数来数去都无法出现竞争场面,因为有资格的得两位,张爱玲逝世近二十年,硕果仅存的只有刘以鬯。
这位成名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作家,今年(编按:2017年时)九十八岁,《刘以鬯与香港摩登:文学.电影.纪录片》作者黄劲辉称他为「香港之宝」,其实他在上海出生,张爱玲也是,两人另外一个缘份是校友。刘以鬯毕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张爱玲读了两个月因家境而辍学,她转以写作为业,不消一年就爆红,作者说︰「张爱玲是成名趁早,刘以鬯就是大器晚成。」刘以鬯在上海这个花花世界度过他的青春岁月,三十岁才离开,到了香港又转去新加坡、马来西亚,几年之后,再回到香港结婚,加入报界,一边当编辑一边写作,日间写赚钱的流行小说,晚上写自己的文学作品。
「直至1962年刘以鬯写作《酒徒》,才受到学界肯定其文学成就,《酒徒》被誉为首部华文意识流长篇小说,他当时已经年过四十了。」作者是著名电影人,与刘以鬯结缘,为他拍纪录片,而本书内容是以作者的博士论文《刘以鬯与现代主义︰从上海到香港》为基础,这是一本非常立体剖析刘以鬯生平与文学思想的著作。
中学时期开始创作
尽管刘以鬯多年在港力推文学创作,也提携了不少杰出的六十、七十后作家,不过,我们还未见到有青出于蓝的文学大师露出头角,这不是香港是「文化沙漠」与否问题,但究竟是甚么原因呢?看完本书之后,我有一点点明白。
文学土壤就是人和时代,愈纠结愈难缠的人生,遇上愈复杂愈交集的时代,这样的土壤最肥沃。本书非常流畅的描写刘以鬯的精采人生,使我留意到他在上海那段成长日子,很不平凡。
刘以鬯在上海的家境不错,读的是教会的英文大学,是时尚富二代,适逢上海这个亚洲最繁荣都会的兴起,现代主义与新潮思想的流入,必然引起一番浪漫的激情。果真如是,「刘以鬯中学时期已经开始创作,第一个作品在1935年发表,题为《流亡的安娜.芙洛斯基》,灵感来自途经霞飞路的国泰电影院。」当年的刘以鬯出入十里洋场、西化摩登的场所,既吸收多元文化,也思考了不同的人生。当年,国泰电影院一带有很多俄国妓女拉客,安娜.芙洛斯基是俄国贵族后裔,一场革命把她赶到人生低谷,沦落到当上海街头的老妓。
不久,刘以鬯也目睹中国灾难的来临,日本铁蹄无情的踏进来,沦陷的上海顿变成一个醉生梦死的堕落世界,国仇家恨与卖国求荣交织纠缠。这种污秽与痛苦的回忆也某程度上创伤了这位少年,不过,这不失为丰富的文学肥料。战乱对人类残酷,但对创作仁慈。二次大战期间,多少文艺青年同样面对如此绝望无情的时代,由此兴起了存在主义,在这个浪潮之中,出现虚无、不安、无聊、失焦、冷漠、疏离、荒谬、死亡的文艺新元素,感染了这一代的知识分子。
王家卫改编《对倒》
刘以鬯的《对倒》充满了存在主义的色彩,这部与王家卫电影《花样年华》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小说,虽然不似卡夫卡的《蜕变》那么夸张,主角疏离到变成跳蚤,完全物化于现实人生之外,不过,《对倒》的主角也是经常云游物外,孤独、梦呓、无助、不适应等等存在主义的抑郁,你可以在小说中感受得到,更强烈的感受莫如看《花样年华》,那种「唔知自己想点,唔知自己喺边度」的忧怨,就是连我等对刘以鬯没有太多认识,也不是那个时代的普通观众都好似身同感受,走出戏院,满身都是存在主义。
《对倒》有很多是刘以鬯当年在上海的美好回忆,来到香港之后,他要为生活而写作,而香港既不如上海当年的繁华盛世之馀,这里的左中右政治捣出一团团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也令一位成名作家疲于应对。我不敢说《对倒》里的淳于白就是刘以鬯,事关作者黄劲辉就见过有人碰钉子。
话说一次公开讲座,大家谈得兴高采烈之际,有人问︰「刘老师,你喝酒吗?」「不,我不喝酒的!」「你不喝酒,怎么可能写出《酒徒》?」刘以鬯当面驳斥,难道杀过人先可以写杀人的小说?
也许如是。不过,我可以好肯定的说,没有人生与时代的历练,没有勇于跟逆境周旋的经验,根本不可能成为一代文学宗师。香港文学界至今仍无第二位「香港之宝」,想必与环境有关,与我们这一代的勇气有关。你不发觉,香港只有消费,而没有忧郁的吗?个个看「卡通新闻」为乐,人人以恶搞为大,如此土壤,种不了树,苍蝇倒是不缺的。
《刘以鬯与香港摩登:文学.电影.纪录片》
作者︰黄劲辉
出版︰中华书局部(香港)有限公司
售价︰$98
注:所有产品价钱仅作参考,以商户最新公布为准。以上纯属受访者及作者个人意见,不代表本报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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