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人協奏曲

經歷去年因疫情破天荒停辦，今年《香港國際電影節》總算別來無恙，順利舉行。

今屆電影節的開幕電影《風再起時》與《七人樂隊》，都是影迷期待已久，然而前者以「技術問題」取消放映，故只剩下洪金寶、許鞍華、譚家明、袁和平、杜琪峯、林嶺東與徐克七大導演合作的《七人樂隊》擔大旗。此片本來吳宇森也有分參與，但其後抱恙退出，故戲名由最初的《八部半》改作《七人樂隊》。

由多位導演合作的短片集，其實並非甚麼新鮮事，粵語片時期就有《人海萬花筒》、《愛（上、下）》，近至回歸十年拍的《十分鍾情》等。《七人樂隊》難得在於找來不同出身的重量級大導演，各自負責拍攝一個年代，並特別用上傳統的菲林拍攝，堪稱影壇盛事。

洪金寶的《練功》回憶童年與師弟妹在天台苦練的日子，可說是羅啟銳《七小福》的變奏，那時洪金寶演于占元師傅，今次則由他的兒子洪天明飾演，結尾「大哥大」才親自亮相。許鞍華的《校長》也是以天台為背景，描寫昔日徙置區常見的天台小學。吳鎮宇與馬賽演活了那年代的含蓄，但時空轉到數十年後師生重聚的場面，對白和演員表現都頗生硬尷尬，有點失望。

近年潛心教學的譚家明，《別夜》寫一對因移民分離的小戀人，文藝腔對白容或彆扭，但剪接、美術、攝影與音樂皆用心經營，粉絲一看自會想起他昔日的單元劇。《父子》裏的吳澋滔已長大成人，可惜演技稚嫩，與女主角余香凝擦不出火花。袁和平的《回歸》同樣觸及移民潮，講爺孫兩代如何打破隔膜，擅拍動作片的袁和平，想不到處理倫理溫情也有一手。

杜琪峯、林嶺東和徐克之前已曾在《鐵三角》以「接龍」式合作過，今次杜琪峯《遍地黃金》延續《奪命金》對人性貪婪的描繪，諷刺港人渴望一朝富貴。林嶺東遺作《迷路》跟他過往的火爆風格截然不同，但對香港城市空間的關注卻始終如一。或許人冥冥中對死亡是有預感，整段就像跟觀眾交代的遺言。至於徐克《深度對話》寫精神病人與醫生的對答，重拾他擅長的喜劇節奏，香港電影很久也沒令人看得如此開懷了。

文、圖：曾肇弘
曾肇弘，中文系畢業，文化與電影研究者。現為電影文化中心（香港）副主席、香港電影評論學會成員。電郵：[email protected]。